顱骨剝離這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如果是新鮮人頭,那更簡單。
主要是現在屍體腐敗嚴重,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弄破皮肉。
而做法醫的,還是要盡力為死者入殓時候的體面着想,所以要保持住皮肉完整,盡量不損壞外觀。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沿着發際線切開,剝離皮肉,切斷結締組織,截斷脊髓,取出完整的顱骨。
而後再将顱骨打開,取出裡面的腦花——嗯,說是腦花,其實那些白白的小精靈更多。
付拾一感受着手底下的蠕動,雖然是隔着手套,但還是出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微妙了。
将腦花放在托盤裡之後,付拾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後她将顱骨也放進托盤裡,交給了鐘約寒:“叫人煮起來吧。
”
鐘約寒接過來,轉頭就看向了自己心儀的學生:“來,你們二人跟我來。
”
被選中的那兩個,昂首挺胸的跟着出去,仿佛去領獎,那驕傲的小姿态,别提了——
而沒被選上的人,也是一臉羨慕的目送他們出去。
付拾一看着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差點脫口而出“别慌,以後都有機會”。
但是想想,她又把這個話咽下去了。
這種機會,大概也不會很多吧……
在檢驗白骨之前,付拾一特地去洗了個手,重新換了個新手套,新的罩衣。
照例,在正式開始檢驗之前,還是仵作學院的小遊戲之一:拼骨遊戲。
付拾一愉快的抽了個順眼的小夥子上來拼,自己則是站在旁邊看着。
期間還很輕松的就着麥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小青桔水。
如果不看驗屍台上的白骨,光看付拾一那狀态,倒很容易讓人誤會這是什麼大型遊樂現場。
當學員進行到了一半的時候,付拾一就開始正式動手。
兩具屍體,她給自己留了一具。
之所以這個時候才開始,為的打擊學員們的驕傲。
用付拾一的話說:年輕人,不受點打擊和挫折,就不知道人世間的險惡,就容易膨脹!
付拾一的速度,那當然不是吹的。
她一面哼着歌,一面拼,人骨開始逐漸成型。
就是唱的歌,讓大家有點兒覺得一言難盡。
徐雙魚他們則是跟着一起哼哼:“我是一個拼骨匠,拼骨本領強~我能把那小骨頭,拼得很漂亮~”
幾番輪回下來,已經有不少學員跟着一起唱了。
誰也沒想到,這首歌,将會成為一首比校歌傳唱程度更高的歌兒。
而且發展出多個版本:《拼骨匠》《縫補匠》《開胸匠》等等。
反正付拾一就這麼一邊唱歌,一邊将骨頭完美拼好。
甚至比那對方早上那麼一丢度時間。
刹那之間,付拾一收獲了不少迷弟。
看着那些狂熱的崇拜眼神落在付拾一身上,李長博抿了抿唇角:總覺得有點危機。
最後,兩具屍骨并排放在一起。
付拾一圍着屍骨走了三圈。
然後側頭問翟升:“你看出什麼沒有?
”
翟升輕聲道:“兩具屍骨的胸骨,都碎了,而且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上,都有傷。
背後肋骨上,也有傷。
”
他得出結論:“說明兩名死者都曾經受過一模一樣的傷。
”
“因為骨頭上痕迹差不多,所以推斷,兇器都是同一個。
”
他這個話音剛落,就有人反應過來:“剛才那屍體上,如果打開看,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痕迹——這三個人……!
!
!
”
付拾一點點頭:“位置一樣。
而且抛屍地點一樣,骨頭上痕迹一樣,說明兇手的确是同一人。
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
她沉聲道:“你們看死者盆骨。
通常白骨化屍體,想要辨明想别,都是通過盆骨來判斷。
男女盆骨形狀區别,這一點教科書上有,這裡我就不做贅述。
這明顯是兩具女性屍骨。
”
“你們仔細看這一具屍體的盆骨,盆骨又和那邊的不一樣,這一具屍體的盆骨明顯是有變化,通常這種變化,是因為女性生産造成的。
胎兒要通過盆腔,為了方便生産,所以盆骨就會變化。
”
付拾一拿起盆骨展示給大家看:“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生産過的女人,體型上會有一些變化的緣故。
因為盆骨打開了。
所以顯得腰臀部位,會更加豐潤。
”
衆學員恍然:哦~怪不得!
李長博:……這話總覺得有點不太正經?
而且為什麼總覺得這些人如果出去,接下來就會盯着女人看——
付拾一說完了性别,又說年齡。
她拿起下颔骨,展示給大家:“通常這樣的骨骼,判斷年齡,一是根據骨縫線,而是根據牙齒。
這些詳細的區分辦法,教科書上也有,所以我也不再講。
下面我随機抽一個同學,你來判斷年齡。
”
付拾一不懷好意的微笑:“猜中了沒有獎勵,說錯了……就将通過牙齒判斷年齡的這一段話,抄寫五十次。
”
衆學員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有個人沒退。
他還盯着那骨頭看呢。
付拾一笑眯眯:“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
“何妨。
”對方顯然是個憨憨,至今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回答問題時,還憨笑。
“好名字。
”付拾一随口誇贊:“你父母一定是灑脫的人。
那你來回答一下問題吧。
”
何妨茫然:“啊?
”
不過他也很實誠的回答了問題:“應該是超過了二十歲,但是沒超過二十五歲。
牙齒磨損不算厲害,所以應該很年輕。
而且牙齒保養不錯,應該是生活不錯的。
”
“另一具屍骨,年紀也差不多,但是應該沒生育過,看上去牙齒也磨損更小,所以年紀應該更年輕。
”
付拾一滿意誇贊:“何妨同學說得很對,一看就知道,的确是做足了功課的!
大家要向他學習!
”
何妨腼腆的笑了,然後扭頭問同學:“你們剛才為啥後退啊?
”
那人幽幽歎息:“沒啥。
”就是不想抄書。
付拾一歎一口氣,諄諄教誨:“何妨啊,以後離他們遠一點。
他們不是什麼厚道人。
”
何妨憨憨點頭:“哦。
”
其他不厚道的人:……這就叫因禍得福嗎?
院長這就看上了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