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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七一章 皇叔駕到

驚鴻樓 姚穎怡 8304 2024-10-29 13:58

  在江南樓發生的事,如同長了翅膀,隻用了一個晚上,便傳遍金陵城的大小世家和官宦人家,又通過他們,送往江南各地。

  何苒打的不是陳家的臉,而是把整個江南世家的臉踩在地上磨擦。

  次日,金陵城渡過了平靜的一天,而此時的何三老爺正在接待客人。

  來人是一位非常體面的老爺,帶着二十四色禮登門拜訪。

  那是二十四色禮啊,别說是現在,就是以前在真定時,也鮮少有人會送二十四色禮。

  這是天大的面子啊!

  那位老爺恭恭敬敬給他磕了三個頭,開口便稱他為皇叔。

  是的,皇叔!

  何三老爺也就是在做白日夢時夢到過,可是夢醒之後便給了自己一巴掌。

  皇叔,那是皇帝的叔叔,沒聽說有皇後的叔叔也被稱做皇叔的。

  可這位老爺便稱他為皇叔,還問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鳳駕在何處。

  太皇太後?

  沒等何三老爺反應過來,那位老爺又問起了二王爺。

  何三老爺用他那僅剩的意識,終于想起,何書铨不就是家中排行第二嗎?

  以前在真定時,何書铨是被稱為二少爺的。

  所以這一聲“二王爺”是指何書铨?

  也是,老娘是太皇太後,他是皇叔,身為親堂弟的何書铨當然是王爺了。

  何三老爺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的狀态從驚吓變成了驚喜,他還沒去找何苒認親呢,這送禮的就自己上門了。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是皇叔,這裡是皇叔的府第啊。

  可惜這座府第太過狹小,而且還是租來的。

  “寒室狹小,招待不周。

  那位老爺熱淚盈眶:“人道是身居陋室心不憂,布衣亦可傲王侯,然皇叔您老人家本就為王侯,卻仍布衣蔬食,身居陋巷,簡約于外,涵養于心,您才是真正的清雅貴胄!

  何三老爺隻覺腦袋暈暈,腳下發軟,如同踩在雲朵之上,他甚至不知道那位老爺是何時離開的。

  他坐在屋裡看着那些禮品傻笑,正在這時,房東大娘一臉詫異地進來:“我說何老三,你是走了狗屎運了,竟然有那麼體面的人來給你送這個。

  房東大娘把手裡的拜匣交給他,眼睛便粘在那一屋子禮品上了。

  “哎喲喂,這是啥啊,是綢子,那是啥,我認識,這是燕窩!
何老三,你欠我的房租該給了吧,不對,你家哪來這麼有錢的親戚,就剛來那人,說他隻是府裡的下人,可那穿戴,啧啧啧,我看比那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也差不了多少,何老三,你快看看這帖子上寫的是啥?

  何三老爺以為拜匣裡裝的是帖子,可是打開一看,吓得他差點把手裡的拜匣扔出去。

  那竟然是魚鱗冊!

  他顫抖着雙手把魚鱗冊打開,是城中的一座三進大宅!

  三進啊三進!

  如果是以前在真定,三進的宅子也不算什麼,何家雖然并非巨富,可三進的宅子也置辦了幾處。

  但這裡是金陵,自從大批南下官員在金陵安家落戶,金陵便成了寸土寸金之地。

  别說是他這種黎民百姓了,就是很多五六品的官員還拖家帶口和幾戶人家合住一個院子,每天磨擦不斷,吵吵鬧鬧。

  可是現在,他連何苒的面還沒有見到,一屋子禮品有了,三進的大宅子也有了。

  “何老三,這是啥啊,哎呀,這是魚鱗冊吧,哪裡的魚鱗冊,何老三,你這是發達了?

  話音未落,外面便有人高聲問道:“請問這裡是何三老爺的宅邸嗎?

  沒等何三老爺答話,房東大娘便替他說了:“是啊,你們也是來找何老三的?

  來人是一男二女,男的二十出頭,一襲簇新的繭綢袍子,手上戴着馬蹄金的戒指,看上去精明強幹,女的則是一大一小,大的三十多歲,手腕上戴着指寬的金镯子,耳朵上戴着金丁香,身上是綢子做的比甲,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另一個小的則是個十六七歲的俊丫頭,粉紅綢子的比甲,頭上插着金簪子,未語先笑,很是讨人喜歡。

  這三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有體面的管事、婆子和丫鬟。

  房東大娘眼睛都直了,這婆子和丫鬟的穿戴比她可好太多了,她的金镯子金丁香金簪子,也隻是大兒子成親時才拿出來戴了戴,平時藏得嚴嚴實實,這哪裡是頭面首飾,這是她的棺材本。

  看看人家,輕輕松松就戴出來了。

  哎喲,何老三真是要走運了。

  管事恭身行禮:“我家老爺聽說皇叔住在這裡,身邊連個侍候的人也沒有,心如刀割,便挑了小的三個過來伺候,皇叔若是不嫌小的們粗陋蠢笨,就給小的們一份體面,讓小的們留下幹點粗活。

  天呐,這麼體面的下人,竟然是幹粗活的!

  房東大娘嘴巴張得老大,不對,剛剛這人說什麼?
什麼皇叔?

  管事繼續說道:“小的們把馬車也給您趕過來了,回頭您出門,就招呼小的一聲,小的趕着馬車送您出去。

  這一次,何老三終于搶在了房東大娘前面,真是粗俗,連皇叔的話頭也敢搶。

  “馬車在哪裡?

  馬車就停在巷子裡,四周已經圍了一群看熱鬧的小孩子,丫鬟拿出糖果,孩子們接過糖果一哄而散。

  馬匹神駿,骠肥體壯,馬車上鑲着珠寶,就連上面挂的燈籠都是西洋玻璃的。

  這樣的馬車,何三老爺隻在京城見過,據說是某個王府的。

  “這,這馬車真的是給我的?

  管事溫聲說道:“放眼金陵,除了皇叔,再無人配得上這駕馬車。

  何三老爺心潮澎湃,他還沒有去找何苒呢,大屋香車俏丫頭,便什麼都有了。

  “皇叔,奴婢扶您進去吧,對了,什麼時候去接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啊”

  俏丫鬟的纖纖玉指讓何三老爺半邊身子都酥了。

  這些年,他偶爾睡個女人,也是年老色衰皮松肉懶的暗門子,像這樣年輕水嫩的小姑娘,也隻能在夢裡摸兩把。

  可現在,身邊就有一個,那一聲聲“皇叔”從那櫻桃小嘴裡叫出來,酥到心底。

  這才是江南美人啊。

  這才隻是開始,這也不過是個丫鬟。

  他現在是皇叔了,以後什麼美人沒有,那些名門千金排着隊讓他挑選!

  何三老爺甩甩頭,他不能沉迷眼前這點小恩小惠,他的侄女是何苒,他是何苒的親叔叔,那些大将軍抛頭顱灑熱血才能拿到的榮華富貴,于他,不過是張張嘴便能擺到他面前。

  何苒若是不肯給,哈哈,她怎麼敢?

  一個孝字壓下來,到時唾棄她的,就不是以前真定府那些鄉親父老,而是整個天下!

  何苒,她太有名了。

  “走,趕上馬車,咱們去接太皇太後!

  仁義夫人府。

  何苒瞟一眼坐在下首專心緻志剝瓜子仁的鐘意:“這麼安靜,鐘指揮使不到街上逛逛?

  鐘意看她一眼:“還是先不去了,萬一有人來行刺呢。

  何苒哈哈一笑:“如果有人來行刺,那正合我意,剛好可以趁機砍幾顆腦袋,接幾盆血,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人血饅頭,正好可以順了他們的意,讓他們吃個夠。

  是啊,隻是一個用管事試圖羞辱她的陳家主,根本就不夠砍腦袋的,但是有人來行刺,那就不一樣了。

  鐘意把剝好的瓜子仁捧到小八面前,施施然出去逛街去了。

  走到那條黃線外面,一名錦衣衛追上來,說道:“指揮使,皇宮裡的清查.”

  鐘意沒好氣地說道:“一群廢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今天晚上我就在那裡盯着,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樣辦事的!

  話音未落,鐘意周身氣場驟變,如果原先是冷酷冰山,那麼現在就是刀光劍影的修羅場。

  那名錦衣衛吓得後退幾步,趁着鐘意拂袖離去,他也飛也似地跑回仁義夫人府,片刻之後,三十多名錦衣衛急急忙忙跑了出來,飛身上馬,向着鐘意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直到這群人走得看不到蹤影,剛剛躲起來的人們才紛紛走出來,反正隻要不越過那條黃線,就不會驅趕他們,這幾天他們已經把規矩摸清了。

  “剛剛那位是什麼人啊,太吓人了,地獄裡的判官也不過如此了。

  “噓,小點聲,你沒看到後面出去的那些人嗎?
都是錦衣衛,剛剛那個八成是錦衣衛的大官。

  “這是錦衣衛啊,和以前朝廷的錦衣衛不一樣啊,衣裳不一樣,氣勢也不一樣,看着更吓人一些。

  “你瞎說什麼,現在的朝廷是何大當家的朝廷。

  衆人議論紛紛,并沒有人留意,早就有幾個人悄悄溜走了。

  這一天的平靜持續到傍晚,何苒正在翻看馮贊剛剛讓人送過來的戰報,清酌一臉莫名地進來,見何苒專心緻志,她使個眼色,小梨看了何苒一眼,便跟着清酌悄悄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何苒伸手去拿杯子,這才發現小梨不在,她正要開口,便見小八飛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老妖婆來了,老妖婆!

  何苒怔了怔,有哪個老妖婆是她和小八全都認識的?

  忽然,她想起一個人。

  “是何家人?
你在真定見過的?

  小八哪裡知道誰是何家人,至于真定,畢竟是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有點耳熟,八爺日理萬機,已經不記得了。

  何苒冷笑:“這些年太忙,倒是把他們給忘了。

  當年何老夫人與何三老爺,連同三房的孫子一起南下,那是京城最亂的時候,丁氏與何淑惠還是被她護住,得以在驚鴻樓裡渡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對了,何老夫人和她最疼愛的兒子和孫子,現在就在金陵。

  片刻之後,小梨從外面進來,何苒問道:“來的是何家的人?

  小梨點頭:“是,來的是何家的老夫人和三老爺,他們要求見您,大門外面有很多看熱鬧的人,我就把他們請進來了,暫時關起來了,請您處置。

  小梨是在何苒到達京城後才跟在身邊的,她雖然沒在真定何家待過,但是何家人在京城時的那些事,她卻是參與過的,她認識何家每一個人,不僅是她,流霞幾人也全都認識。

  她們并非普通侍女,她們從小就被李錦繡挑選出來特殊培養,不但每人都有一身武功,而且隻要是她們想要記住的臉和聲音,便都能記住,且多年不忘。

  何苒颔首,說道:“既然關起來了,那就關遠一點,免得他們喊叫,驚擾到孟老太君。

  小梨:“屬下領命。

  何苒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自從她住進來,盯着這裡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若隻是那些想要投其所好來打聽消息的,也就無所謂了,可是這些人當中,誰知道有沒有某些躲在暗處的隐藏勢力,有沒有後周的人,有沒有王豪的人,有沒有武氏父子的人?

  是的,何苒把武氏父子也劃進來了。

  這是因為,最近這兩三年,武氏父子對她的恭敬越來越刻意,且,武氏父子反目,如今武骥在西安駐兵。

  西安距離豫地和晉地已經很近很近了,武骥此舉是在試探。

  何苒深吸口氣,任重還道遠,但行則必達。

  何家母子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是為利而來,這本是小事,可是卻很容易被人利用,并非何苒杯弓蛇影,而是此時此刻,她的處境便是如此。

  小梨出去後便親自帶人把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爺,轉移到離孟老太君住的地方很遠的一處院子,并且讓祁紅和碧螺親自看管。

  見小梨走了,何老夫人大喊:“讓何苒來見我,這個不孝女,讓她來見”

  話音未落,後面的聲音便卡在了嗓子裡。

  何老夫人驚恐地瞪着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婆子,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下巴,剛剛那婆子伸手在她下巴上摸了一下,她的嘴巴就不能動了。

  祁紅冷笑:“你再嚷嚷,這下巴就别想安回去了,我可告訴你,下巴被卸得久了,即使裝回去也挂不牢,但凡你把嘴巴張大一點,就能自己掉下來。

  何老夫人吓得面如土色,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摘下巴,這個兇婆子,竟然二話不說就摘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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