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廬 第307章血色霜降(一)
眼見陌野隻受了點皮外之傷,而此舉顯然刺激到他了,他悠悠擡起的眼眸,危險猩紅,灼熱的怒意流蹿全身燒得他唇色深紫,如同一頭憤怒的獅子。
“鄭曲尺,看來你是根本不需要我的憐惜了,倘若你真因此廢了一隻手,也算是成就你眼下一番求仁得求,求義得義的心思了。
”
鄭曲尺冷笑着回視他,她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你用他們來拿捏我,威脅我,我隻當你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我生死,本就各憑本事,與人無尤。
”
“什麼本事?
你以血肉之軀來抵擋我赤血器的本事,還是你此刻逞強愚蠢,打算以死明志的本事?
”陌野滿眼的赤焰燃燒,嘴上嘲弄不已。
“随你怎麼說,你若真殺了我,便當是我的命該如此,總之,想讓我降于你,想讓我如你願,我鄭曲尺,甯死不不屈!
”要論硬氣,她嘴上絕對第一。
“好,好得很啊,鄭曲尺。
”陌野怒極反笑,雙手拍掌,止不住贊美道:“我向來知道,你性子倔,時常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是不是覺得你尚且還有一絲希望,但我告訴你——”
“不會有了!
”
陌野笑意一收,面上的狠獰之色一閃而過:“元星洲不會回來,你掩護逃走的士兵也趕不及了,你且看看,有誰還能救得了你。
”
“鄭副官,你快走!
”
邺軍聽到此處,俨然已經明白這個巨鹿軍副官,分明是與鄭副官之前有怨有舊,前事追索,非要讓她償債,如今雙方從兒女之事,鬧成國與國之間的抗争大義。
鄭副官一來是他們的長官,他們自然需要保護她。
二來她乃宇文上将軍的夫人,他們邺國的上将軍夫人,宇文上将軍在邺軍全體士兵心目中便是戰神一般的存在,雖然官場中朝臣為争權奪利與他生有罅隙,但在邺國絕無一人認為宇文上将軍無功于邺。
如今宇文上将軍已戰死在外,此事甚憾甚悲,是以他們自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唯一的遺孀被巨鹿軍害了。
柳柴嵇眼見對方已經開始架勢,準備射殺,這一次對方大有不殺光他們不罷休的兇狠之态度,他急得直推搡着鄭曲尺走。
“你快走——”
“鄭副官,是你教我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留着與我們一道同生共死,聽着倒是好聽,但這事不是這麼個事,一起死有什麼用?
你活着才有用啊!
”
“快——”
鄭曲尺一震,愣然看向他。
“快走——”
“好。
”鄭曲尺迅速答應。
鄭曲尺如今一條手臂受傷,已無法再拉弦上弩,她見傷臂的血止不住,再留在這隻怕不是增益,反倒是拖累了,于是一聲應下,轉身便拔腿就跑。
嘎——
見她沒有忸怩,果斷開溜,柳柴嵇嘴張大,急得冒火的喉間被反堵個半死,也是一時沒回過神來。
……他還以為她會跟他你推我往,各種“不行”“不可以”來回幾輪拉扯,死幾批護衛後,才忍痛離去。
所以,究竟是他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她……
眼見鄭曲尺頭也不回丢下投槍隊便跑了,陌野也有一瞬的怔愣,随即他勾起嘴角,幽長的眸子眯起:“鄭曲尺,還以為你有多能耐呢,竟然選擇了獨自逃跑是嗎?
”
赤血軍見邺軍的将領跑了,一時卻猶豫追是不追,全都在等候着陌野的決定。
是追,是殺?
正如鄭曲尺所料,在陌野心中,哪怕殺光了在場所有邺軍也比不上抓到一個鄭曲尺有價值,在他眼中,隻牢牢地鎖定她一人的身影。
“你以為你可以逃得掉嗎?
”
——
鄭曲尺這一次逃,并沒有選擇回到邺營,而是朝白鹭湖跑去。
她知道陌野不會輕易殺了她的,他最大可能是想活抓她回去好生折磨一番,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總之不會叫她好過就是了。
至于他說的想讓她當他的人,随他回巨鹿國,她根本不相信他是因為喜歡她,她料定他就是為了報複,要不然就是為了他們鄭家的九州八荒圖。
“鄭曲尺,你若再跑,便休怪我無情了。
”
身後,一聲邪冷的警告聲遠遠傳來,鄭曲尺卻充耳不聞。
不跑?
不跑再怪。
傻子才不跑!
隻見下一秒一枚暗器發射過來,淺淺擦過她的鞋邊,帶着一陣異樣,她低頭瞥過一眼,動作一滞。
隻是她卻沒有因此停下來,見他隻敢打擦邊,想來是真不願意她就此變成一具屍體,叫他少了許多折磨的樂趣吧。
後方的陌野暫時不能動用内力,以防傷勢加重,他緊随鄭曲尺其後,見她如此不聽勸告,心底狠意大甚,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既然她非要逃,那便折斷她的腿就好了,這樣一來,她便哪都去不了。
鄭曲尺眼見白鹭湖将近,還來不及沖入豐茂水草内,左腿後方便猛地襲來一股劇烈痛意,她一個失衡,重重摔撲在地面。
回頭一看,隻見她小腿處正插着一根鐵針,并非赤血。
她見巨鹿軍已快追到,連忙忍着痛意,咬着牙爬了起來,繼續朝前小步挪動。
她一頭便鑽入了葳蕤的水草中,白鹭湖畔逢春豐夏,便會長出一些柔軟又細長的水草,它們一半紮在水裡,一半不斷蹿長纏繞在水上,形成蔥綠的“麥浪”般,蕩漾起伏,鋪張綠意。
她小心蹲了下來,手握那鐵針,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猛地一拔,當即一小股血順勢噴濺而出,她身體一個抽搐,眼前泛黑,險些暈厥過去。
但憑着強大的意志力,她還是撐了過來。
這鐵針約小指粗,入體隻是痛意纏綿,妨礙了她的行動,不似赤血那般歹毒,它在不斷的耗盡她的精血,叫她慢性死亡,哪怕她從随身斜挎兜内拿出傷藥止血,還緊緊包紮住手臂,想延緩失血,但仍舊杯水車薪。
“鄭曲尺,别躲了,你中了赤血,若不想死的話,就趕緊給爺滾出來!
”
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她才不會出去呢。
鄭曲尺咬緊牙關,将自己蜷縮成一團,她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緊緊攀扯着水草将人伏低,對方雖看不見她,可她也看不見對方,隻能通過靈敏的耳力來盡量捕捉四周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