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廬 第124章強行入局
此時此刻的陌野才真正的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雖說性格有些狗,但宇文晟絕對不是人。
像他這樣大體還是正常人的思維,根本就無法理解他那變态的思想究竟是怎麼産生的,聽他那意思,既是在要挾他,也是在逼迫鄭曲尺現身?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鄭曲尺逃了,還是他無所謂她究竟在哪裡,總之他的目的就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掌握在手上,最後達成一個目的——找回鄭曲尺。
這時,付榮扶着偏大号的頭盔,氣喘籲籲趕過來:“将軍,陌野這厮狡猾奸詐得緊,他派了兵馬突襲南城門,眼下城門被攻破,大量的平民逃走!
”
宇文晟對此反應卻很是平淡:“将南林的駐兵召集,凡巨鹿軍格殺勿論,至于逃走的那些平民,與關緊要。
”
這意思是……那些平民逃就逃了?
不必管他們了?
付榮了解:“是!
”
——
南城門
城門被暴力攻破,兩軍交戰,馬上南北東西,亂刀刺,殺得難分難解。
城門被千金墜抵住,城中民衆悚惶奔走,有人朝外逃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卻有一隊人馬趁着此刻的混亂,竟一門心思朝“火坑”裡跑。
這些人,正是公臣崖他們。
說來也是巧合,他們沒跟上陌野的先頭的部隊,反倒意外發現了攻城這支隐蔽偷襲隊伍,尾随其後,但見南城門被破,他們自然知道這一趟“談判”定是以失敗告終了。
但人還是得救,于是便扯下戰死士兵的衣服穿到身上,混了進城,打算伺機救出楊崮。
沒過多久,邺軍的支援部隊趕到,情勢一下便有了逆轉,邺軍占據優勢,将破城厮殺的巨鹿兵盡數斬殺,平息了這一場激烈的戰事。
而居住在南城門附近的民衆,有人僥幸趁機逃了出去,更多的則是沒有這麼幸運,眼見城門被再度嚴密閉合,隔絕了自由的城外天地,他們在哭天喊地中被強硬攆回城中,成為甕中之鼈。
公臣崖等人躲進了年經失修的荒棄宅内,他們聽着牆外那些隻能留在城中等死的百姓,那凄慘絕望的哭聲,神情凝重不忍。
“這才逃出了多少人啊?
”梅意恨恨道。
柏叔搖了搖頭,寬慰道:“至少,逃出了一部分人。
”
“我不懂,為什麼司馬要偷襲南城門,是宇文晟不守承諾,所以他才要兵行險招?
”有人不解道。
也有人看穿了:“你傻啊,這一看就是早有預謀,這才剛談上,怎麼就知道宇文晟會不守信了?
隻怕這根本就是司馬的那啥子計吧!
”
讀過書的人立馬接嘴:“是調虎離山之計。
”
“對對,就是這個。
”
也有人抓着重點提問:“可司馬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犧牲兵力破城?
他不是隻要交出人,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公臣崖,終于開腔了:“要麼,就是他不信任宇文晟會遵守承諾,要麼,就是他根本辦不到宇文晟提的要求,因此才會從一開始就選擇這樣的手段。
”
“宇文晟不就提了一個要求,他讓司馬将他的夫人完璧歸趙……該不會,其實他的夫人早被司馬殺了吧?
”
小孟站在人後,她詫異地喃喃道:“難不成之前跟在司馬陌野身邊的那個女人,根本不是宇文晟的夫人?
!
”
見他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柏叔聽得頭疼,他舉起手來:“好了,現在讨論這些根本無濟于事,我們該考慮的是……”
“噓~噤聲!
”
公臣崖忽然神情嚴肅道。
衆人一愣,聲音一消彌,便都能聽見從深夜長街傳來的動靜,那數量絕對不少“哒哒”的腳步聲,還有車轱辘輾壓地闆時的咔哒聲,他們不約而同朝外瞧去,隻見火光如龍,映照在漆黑的牆壁之上。
“出事了。
”
他們撬開窗子一角,透過縫隙朝外看出去。
隻見一隊人馬拖着車,将城中所有儲備的火油都搬在車闆上,後方的士兵每隔一短距離,就停下來對着周邊房屋一路澆灑。
“他們要做什麼?
!
”
小孟嗅到了熟悉的火油刺鼻的味道,隻覺渾身發寒。
這樣大規模地在城内倒灑火油,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好玩吧?
公臣崖也為猜到那一個可能而呼吸一緊,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你們先待在這裡别輕舉妄動,我先出去探探情況!
”
他踢蹬攀上頂,爬在牆頭上,借着樹蔭的掩蔽,躬起身子潛伏于陰影之内,一直朝下觀察着動靜。
終于,讓他等到了一個落單出來放水的士兵。
悄然無息地滑落牆角,遽地出手由後方捂住其嘴,力道強列将其拽進暗處。
“你最後不要喊叫,否則下一秒你的喉嚨将會被割破。
”
冰冷的聲音如同刀刃,叫人不敢置疑其中的真實性。
士兵知道糟了,汗透背襟:“你是什麼人?
你要做什麼?
”
“你問這種廢話,是覺得我會老實告訴你,還是試圖想拖延時間?
但無論哪一種,我勸你都最好死了這條心,現在,你就告訴我,你們在街上做什麼?
”
士兵還想掙紮了一下,但下一刻,感覺到寒意劃破了皮膚的刺痛感,頓時吓得立刻回道:“準備燒城。
”
“為什麼要燒城?
”
“因、因為巨鹿國的司馬陌野違背了諾言,三番兩次帶假的夫人過來,将軍一怒之下,便說倘若午時他還交不上人來,便放火。
”
“假的?
你是說司馬陌野帶了一個假的夫人過來,打算魚目混珠?
”
“對,那個人是假的,将軍已經将她殺了。
”
公臣崖也沒想到司馬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無疑就是無信且耍卑鄙手段,面對這樣的挑釁,也難怪宇文晟會以殘忍回敬。
“最後一個問題,楊崮在哪?
”
士兵想了一下,道:“他應該……是被關押在城主府裡,有很多人都被關在那裡,你要問我具體在哪裡,我一個小小的馬前卒,根本不可能會知道。
”
“好。
”
似很滿意他的識相,公臣崖聲音友好地松開他。
然而,不等士兵想奔起叫喊時,“噗嗤”,從黑暗中橫來一刀送走了他。
事後,他換上對方的邺兵衣服,并扯下腰牌,然後扮成他的樣子回到隊伍當中,一路上跟着這些士兵對全城大型建築進行澆灑,潑油。
他沉默寡言,一路上隻安靜做事,他時不時會聽到躲藏在房子裡的人,會害怕哭喊的:“不要,不要放火燒死我們……”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們,陌司馬真的會來救我們嗎?
”
“為什麼不肯将人交出來,難道我們這麼多人的命,都比不上一個女人重要嗎?
巨鹿王可知道,司馬陌野将我等一城人的命,都置之不理,他心腸何其歹毒啊!
”
顯然他們都知道,自己接下來将面對的是怎麼樣的命運。
公臣崖不知道司馬陌野究竟是什麼想法,是當真将人殺了,交不出來,還是他覺得那個叫鄭曲尺的女人,當真可以跟一城的百姓相等份量?
任誰都沒有考慮過,那個據說是重傷的女人,其實早就從戒備森嚴的營寨中,自己想辦法逃得無影無蹤了。
這事說出去,誰會信?
正因如此,陌野沒有将這件事情大肆宣揚,當然他也需要宇文晟心裡保持一種懷疑心理,這樣他至少可以利用鄭曲尺來挾制他。
事實證明,他做對了,但也錯了。
他達成了一部分目的,卻也再無退路,這一次,他交不出真正的鄭曲尺,那麼這将令他陷入一種名聲掃地的境地,風谷沙城造成的最終惡果,也将由他來承擔。
名聲是好是壞,陌野其實并不在乎,但是這一次攻敗垂成,卻讓他難以釋懷。
他怎麼都想不通,宇文晟是怎麼僅憑一眼,就分辨出“鄭曲尺”的真假來的。
若非他這麼快就将人認出,一切順利的話,全城的百姓将被連夜釋放,而他也能有足夠的時間,在風谷沙城的北、南、西門同時發起進攻。
而非僅兵行險着硬闖了南城門,隻救出一小部分。
公臣崖自然不清楚陌野心底的計劃,他隻是看到此情此景,恨不得将陌野跟這些邺軍一并都殺了。
一直忙碌到輪值換班,他沒與任何人眼神接觸,便迅速回到了荒宅中。
乍見他一身邺軍裝扮,熟頭熟腦地蹿進房中,他們還心驚不已,直到他說話喊了“梅姨、柏樹”,等到心焦的衆人這才趕忙圍攏上來,詢問他情況。
“怎麼樣了?
探聽到情況了嗎?
”梅姨拉住他一條手臂。
公臣崖拍了拍她發涼的手背,沉重道:“司馬陌野騙了宇文晟,他用假的想蒙蔽對方,但卻被當場拆穿,是以,三日之期提前了,在今日午時之前,倘若宇文晟的夫人還沒有出現,他就要放火燒城。
”
衆人震驚不已,他們一直都期盼着釋放風谷沙城的事情順利,但卻沒想最終會演變成這樣。
“沒出現?
那個女人,根本不是嗎?
”小孟撥開人群,急聲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司馬陌野會将人交出來嗎?
”
“我現在擔心的是,他或許根本沒有人質在手。
”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這隻是一個懷疑,但老實說,這一路上公臣崖是真的在認真分析這前後的事情,因此認為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
“所以,在宇文晟放火燒城之前,我們必須先想辦法救出楊将軍,再從城中脫身。
”
想解救全城的百姓,無疑于癡人說夢,但若是一人,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好,都聽你的,你說吧,我們究竟該怎麼做?
”
公臣崖招手,在出去一趟之後,他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事情,因此對之前早定下的謀劃又進精了一步:“你們都湊過來……”
在一番細商讨論過後,便将動手的時機定在了雞鳴時分,一個人最睡意昏沉、失去防範的時刻。
——
“别哭了,都一夜了,你還在哭喪呢你!
”
一道粗魯的叱吼聲,将昏迷的鄭曲尺給驚醒了。
她睜開了眼睛,人卻迷迷瞪瞪,一時竟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青光白日,但卻天色昏沉,眨巴眨巴眼睛,她回憶了一下,然後瞪大眼睛:“軍醫!
”
她扭過腦袋,左看一圈,右看一圈,卻沒有看到那個偷襲她的人。
那個瘦小的老頭,她是真沒想到,手勁竟這麼大啊。
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她發現自己倒在一個狹窄的巷道裡,兩邊都是房宅的院牆。
失蹤多日的軍醫,為什麼出現後要打暈她,她又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獨自醒來?
通過一堵七、八十公分高的矮牆,她聽到了房内有人在悲悲切切地在哭泣,還有人在大罵,男的、女的還有孩子。
這是哪裡?
想不通對方這麼做的理因,鄭曲尺捏了捏酸痛的脖子,正打算走出巷子,卻又聽到房内突然爆發出一道尖厲的女聲。
“怎麼了?
我想哭一下還不行嗎?
這可不就是在提前哭喪嗎?
你聽聽,你看看啊,邺軍馬上就要放火燒城了,咱們一家老小今日都要死在這裡了!
”
“你、你這樣哭有什麼用!
擾人心緒,敗人意志,你除了哭,還有什麼用?
”
“是,是我沒用,可是有用的司馬他又做了些什麼?
用一個假冒的女人來賭我們全城百姓的命,現在輸了,他倒是安逸,逃之夭夭了,可我們呢,我們的孩子呢,卻要無辜喪命于此,你說他為什麼要惹邺國那個活閻羅啊……”
此時此刻,在聽清楚一切内容的鄭曲尺,卻是僵滞在原地,渾身冷如冰窖。
這、這裡是風谷沙城?
!
不會吧。
不可能吧。
“婦人之說,男人們行事,總有章程,豈是你能理解的?
”
“哈哈哈哈……可笑至極,若不為百姓請命,他枉為人臣!
”
這一對夫婦争執不休,孩童啼哭不止,而鄭曲尺卻是一臉的不信邪,一口氣跑出了巷子口,來到寬敞無人的大街上。
她茫然四顧一圈,也終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在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