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亭收回視線,彎腰拿起野菜,轉身走掉了。
唐傾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毛——嗯?
生氣了?
不過是稍微逗了他幾句,氣性還挺大。
*
野菜跟蘑菇一起煮,鮮得簡直掉眉毛。
就連蒸出來的紅薯味道都似乎更香甜了一點。
唐傾坐在地上,抱着腿,捧着紅薯小口的咬着。
剛蒸出來的紅薯似乎帶着一點奶味,她想着可能是品種不一樣,如果有就會帶這裡的紅薯出去外面繁殖,她大概也能發筆财。
唐傾胃口很小,吃掉了一半紅薯就吃不下了。
蕭鳳亭看了她一眼,見她意興闌珊,問道:“不吃了?
”
她搖了搖頭,摸了摸肚子,“吃不下了。
”
“鳥都沒你吃得少。
”他說了一句,伸手接過她手上一半的紅薯,就着她咬過的地方吃了剩下的。
“你……”唐傾看着他的動作,微微的怔了怔,忍不住喊了他一句。
蕭鳳亭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點無辜:“怎麼了?
”
“沒什麼……”唐傾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垂下了眼,臉色有些難看。
這裡食物少,他這樣吃倒也沒什麼,沒必要浪費。
但是過去在蕭府,他那樣的人,為什麼要跟她吃一塊點心?
這樣想着,心髒裡就像是被細密的針尖紮刺着一般,引起細細麻麻的刺痛。
這種感覺,讓她十分的不舒服。
唐傾甩了甩頭,試圖将這種一樣的感覺抛之腦後。
她用拐杖撐着自己站了起來,爬到床上去背對着蕭鳳亭,“我睡一覺,你别打擾我。
”
蕭鳳亭轉過頭看向她的背影,他無端的感覺到,從她的背影和他之間,似乎豎起了一堵透明的牆壁,她在那頭,他在這頭,那麼近的距離,他卻沒辦法再靠近她一步。
胃有點堵,他感覺自己也吃不下去了,蕭鳳亭輕輕地站了起來,将房間裡剩下的剩菜收拾了一下,輕手輕腳的進了廚房打掃衛生。
唐傾并沒有睡着,她背對着蕭鳳亭,睜着眼睛,看着虛空。
人活着,總是有很多不必要處理的麻煩——就比方她這條命是蕭鳳亭救的,就算她再不樂意,她也沒辦法丢下蕭鳳亭不管。
就比方她本應該照顧到他醒過來了就可以停止了,但是他失憶了,她就還得繼續照顧下去。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是她欠他的。
這一生難得她欠别人什麼,卻偏偏欠在了蕭鳳亭的頭上,也足夠讓她無語和嘔血了。
唐傾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聽着廚房裡鍋碗瓢盆傳來的聲響,想着那個身份矜貴的男人正在廚房裡親手處理着油污,她就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生下來就不适合幹這些粗活的,但是蕭鳳亭卻是幹的很好,比她還能幹。
這個人頭腦好,皮相好,英俊有魅力,家務十項全能,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卻偏偏一肚子的爛心爛肺,薄情寡義,這大抵就是人無完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