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處于食物鍊底端的人,真的是十分可憐。
在強權之下,毫無任何反抗餘地。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東西,吃完以後,唐易推着她去庭院裡曬太陽。
她皮膚蒼白,在陽光下更顯透明,連薄薄皮膚下脆弱的青筋都看得分明,整個人簡直像是雪做得一般。
她低着頭若有所思。
唐易問她:“你在想什麼?
”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出生就好了。
”
“别胡思亂想。
”他語氣微沉。
她笑了笑,擡起頭看向遠方:“真的。
我常常會這麼想——如果我沒出生就好了吧。
”
并不怨恨任何人,隻是怨恨自己的出生,不夠出色,不夠優秀,隻能作為别人的代替品,被人踐踏,被人利用,被人出賣。
“為什麼會這樣想?
”
唐傾笑了一下,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有趣,像是在問——你在明知故問?
唐易的心都抖了起來,他走過去半蹲下來,握住了她的手,唐傾的手指很涼,白得像是要融化了一樣,他用力的握緊,他看着她總是有一種錯覺,她要消失在他的視線裡面了。
“我以前說的話,都不是有心的,你别往心裡去。
阿傾,你是獨一無二的,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犯錯的人是我,一直以來,都是我的錯。
”
太遲了。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曾經說了很過分的話,我向你道歉,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後悔,我不應該把你牽扯到這件事裡來。
”
太遲了。
唐傾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輕聲的道:“阿易,已經太遲了。
”
他知道已經太遲了。
他有些痛苦的問道:“到底要怎麼樣,才不算遲?
”
給他一個挽回的機會。
唐傾卻沉默了下去。
半晌,她才搖了搖頭,微聲道:“已經沒有辦法了。
”
唐易這個時候,還并不太明白她說得是什麼意思。
就像一個星期以後,她離開了洛南初的别墅,一個人登上了回到蕭鳳亭那兒的車,又是帶着什麼心情。
已經沒有辦法了。
所以已經放棄抵抗了。
他曾經犯下的罪,最終還是讓她一人承擔。
她逃不掉了,于是接受了逃不掉了這個事實,大概是……已經徹底絕望了的心情吧。
唐傾消失的那天,陽光很好,他照例從外面給她買了早餐,卻找不到人,隻在沙發邊上的茶幾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我走了。
】
三個字,字體娟秀,幹淨利落。
唐易看着這張紙條,然後坐在沙發上一個人默默的抽掉了一包煙。
他已經記不太得那時候的心情了。
大抵是無比的悔恨。
他上樓将唐傾留下的東西整理好了,然後将那些殘存的衣物都帶回來自己的住所。
她雖然一次都沒有說過,但是他大抵知道她回哪裡去了。
她不惜要他幫忙,也沒跟他說要幫忙照顧果果,就連離開的時候,也不曾跟他告别。
她去承擔他的錯誤,以她羸弱的身體和快要枯萎了的精神。
他不知道唐傾是怎麼看他的,但是他覺得她甯願她是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