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南宮玥的回門宴,亦是蕭奕這個新姑爺認親的日子。
正堂內已經坐滿了人,不止是南宮穆,大房、三房、四房到齊了,連南宮琤夫婦、蘇氏的庶次女南宮霜也攜夫和一兒一女早早地都到了,隻等這對新婚小夫妻。
地上已經放了兩個蒲團,蕭奕和南宮玥一起給南宮穆和林氏磕了頭,因是新婚後的第一次認親,皆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隨後又奉上了茶。
南宮穆送了一本兵法孤本,而林氏則給了兩人一對羊脂玉的玉環。
兩人皆是笑著接過,蕭奕嘴甜,哄得南宮穆和林氏眉開眼笑。
隨後,南宮玥一一為蕭奕介紹著南宮府的其他人,互相見了禮,長輩們都客氣地送了見面禮,南宮秦給的是一套前朝刻印的《春秋》,三房四房送了一些金玉。
而平輩的南宮晟和南宮琤夫婦分別給了一刀澄心紙和一錠松煙墨。
接著就輪到比他們年幼的平輩和晚輩們,蕭奕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封紅給了幾個弟弟妹妹,而唯一的晚輩恆哥兒則得了一個特意打造的小金鎖。
隨後,他們去了東次間,給孀居的蘇氏磕頭奉茶,又與大歸的南宮雲見了禮。
認完親後,就有婆子來報說酒宴已經準備好了。
接下來,才算是回門宴。
男賓的席宴就安排在正廳,南宮程第一個過來笑眯眯地拉蕭奕去前院,南宮秦、南宮穆等人也跟了過去。
“妹妹,”落在最後的南宮昕悄悄地同南宮玥道,“剛剛三叔、四叔他們在商量灌阿奕酒,不過妹妹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一定會幫忙攔著的。
”
歸寧宴上,新姑爺被灌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南宮玥也沒在意,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哥哥了。
”
南宮昕感覺自己身負重任,昂首挺胸地走了。
這女眷的席宴擺在了花廳,因著女眷們不喝酒,於是席宴在說說笑笑間很快就結束了。
之後,南宮玥就隨林氏去了淺雲院,母女倆自有私房話要說。
丫鬟上了點心和茶後,立刻識趣地退了出去。
林氏抓著南宮玥的手,先是好生打量了她一會兒,跟著有些緊張地問道:“玥兒,你和阿奕沒……沒……”
南宮玥知道林氏在問什麽,嬌羞地撲到他懷裡,說道:“娘,您放心吧,阿奕都聽我的!
”
雖有聖旨讓他們待她及笄後再圓房,但真論起來,這聖旨也管不到夫妻閨房之事。
蕭奕是真心疼她,才會任由著她使指著睡到炕上。
林氏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擔心地問道:“那阿奕有沒有不高興?
”
“才不會呢。
”南宮玥故作嬌蠻道,“他哪裡敢!
”
林氏怔了怔,當然知道女兒在逗自己開心,可是看著女兒神采飛揚的臉龐,不由若有所思。
這女子便像是嬌花,隻有精心澆灌、呵護,花苞才能欣然綻放。
女兒能說出如此的話,女兒可以這般肆意,便是有所倚仗,憑仗的正是對方的那片心意。
雖然這門婚事太急,又有種種不妥,但兩個小兒女感情好,對父母來說,已經是最大的願望。
林氏欣慰不已,可是很快又蹙起了眉頭,撫著她的頭髮,心疼道:“玥兒,明日阿奕就要啟程了吧?
”
“明日一早阿奕就會啟程回南疆。
”南宮玥說著從林氏裡的懷裡坐了起來,安撫地著說,“娘,您別擔心,我一個人在王府會好好的。
王府裡有不少侍衛,百卉百合又都會些拳腳功夫。
我也會經常回來看您的。
”
林氏自然知道女兒安全無憂,可他擔心得又何止是女兒的安全,她更擔心的是蕭奕此去回南疆還不知道是吉是兇,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皇帝把女兒留在了王都為質,這若是女兒也跟著蕭奕一起回去,以鎮南王妃那不省心的性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借著婆母的身份為難女兒。
各種思緒交錯在一起,連林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了,隻能心裡默默期盼著蕭奕此行一切順利,早早歸來。
見林氏不說話,南宮玥笑著換了話題,挽著她的手說道:“娘,我和阿奕在日湯山下有兩個莊子,是皇上賜的。
莊子裡還有一眼溫泉,不如我挑一日帶您和爹爹還有哥哥去住兩天吧。
那莊子附近的風景極佳,還能看到日出日落,我和阿奕昨日就去爬……”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雙手捂著唇,看著林氏眨眼睛。
林氏又好氣又好笑,用一根食指點著南宮玥的額頭說道:“你這丫頭,你和阿奕才新婚,就該好好待在家裡才是,你們兩個孩子真是的!
”林氏沒想到女兒這才出嫁沒三天,就搞出這樣的紕漏。
哎,這孩子平日裡看著老成,倒底年紀還小,一團孩子氣,自己以後還是得多盯著點才是!
南宮玥被林氏訓得吐了吐舌頭,咯咯笑著往她懷裡鑽。
林氏見女兒毫無反省的樣子,頭痛的把她拉好坐直,滔滔不絕地與她說起了要如何為人妻、為何媳,她越說越起勁,反倒是忘了那些讓人糾結的事,變得精神奕奕起來。
南宮玥一副乖巧的樣子,正危襟坐,連連點頭,思緒則早就飄到了蕭奕那裡,暗暗盤算著還有什麽東西得記得讓他帶走。
話語間,燕娘笑著過來稟報說,大姑奶奶來了。
林氏忙噤聲,吩咐她請南宮琤進來。
南宮琤進屋後,先是上前與林氏請安,然後才走到南宮玥跟前與她互相見了禮,兩姐妹手牽手地挨著坐下,看著彼此,笑得仿佛兩朵盛開的嬌花。
看著姐妹倆和樂親熱的樣子,林氏心裡是既感慨又欣慰,不過眨眼間,兩個姑娘都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了大姑娘,還在同一年都嫁人做了媳婦,偏偏這婚事都有些不圓滿的地方。
想到這裡,林氏又想歎氣,但還是忍耐住了,笑道:“瞧你們姐妹倆這親熱勁,反正你們倆都嫁在王都,來往也算方便,以後也要多多互相走動才是。
”
“那是當然。
”南宮玥親熱地挽著南宮琤的胳膊,往她身上靠了靠,道,“我出門方便得很,大姐姐,以後我常去看你便是,你可別嫌我煩!
”
南宮琤笑吟吟道:“我閑人一個,三妹妹你盡管來。
”
“玥兒,剛剛已經和我說了好一會兒話,接下來你就陪陪你大姐姐吧。
”林氏和藹地看著兩姐妹道,“你們倆去你的院子說說體己話吧。
”
南宮玥雖已出嫁,但她的墨竹院還是留了下來,林氏****使人打掃,就等著她偶爾回來能夠住上一住。
南宮玥和南宮琤相攜去了墨竹院,這才沒幾日,南宮玥看著自己的閨房竟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兩姐妹一坐下,南宮玥就關切地問道:“大姐姐,你最近可還好?
”她記掛著聖壽那日,宣平伯夫人的那些酸話。
南宮琤怔了怔,失笑道:“三妹妹,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尤其明日蕭奕就要離開王都,歸期不定,南宮琤便有些為南宮玥擔心,可是現在看她開朗的樣子,倒是稍稍松了口氣。
也是,三妹妹一向有主見,心胸如男兒般開闊達觀,又怎麽會被這短暫的離別所束縛。
南宮琤握著南宮玥的手繼續道:“不過看你的樣子,妹夫顯然對你好極了,我這做姐姐也就放心了。
”頓了頓後,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歉然,“你出嫁那****本來也想過來,偏偏……,三妹妹,你可莫要怪我。
”她想到了什麽,眉頭微蹙。
南宮玥眉梢微挑,乾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大姐姐,可是伯府裡出了什麽事?
”
南宮琤遲疑了一下,想著南宮玥一向牢靠,便是道:“三妹妹,你還記得你姐夫的那個表妹?
”
南宮玥立刻想了起來,“可是那位陸表姑娘?
我記得她應該已經嫁到建安伯府了吧?
”
“妹妹記得不錯。
她如今已經是我的二弟妹了。
”南宮琤苦笑著道,“你大婚前一日,府裡收到了江南的親戚送來的節禮,其中有好幾籮南湖蟹,娘便也給二房送去兩籮,結果半夜二弟妹就鬧肚子疼,連夜請了大夫來看,才知道她有了身孕,因這蟹是寒性食物,她吃多了,動了胎氣,幸好也不算太嚴重,大夫給開了藥,之後就沒事了。
”
南宮玥微微揚眉,大概猜到事情恐怕不止是如此,否則南宮琤也不至於前日沒能趕來。
果然,南宮琤秀眉緊皺,繼續道:“之後,二嬸就跑去老夫人那裡告狀說大房其心可誅,知道二弟妹有了,所以故意給他們送去了南湖蟹,就是想害二弟妹流產!
老夫人一大早就把娘和我叫了過去,質問了一番……哎,這二弟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我們又如何知道?
偏偏二嬸母還是哭天喊地,吵鬧不休,非說是娘猜到了……”南宮琤可終於知道什麽事潑婦罵街了,時時把二弟妹是老夫人的侄孫女掛在嘴邊,還說要請族長評理,足足鬧了一天才算消停。
“大姐姐,以後若是沒人的時候,你看到她可要繞道走,這惹不起,咱還躲得起!
”南宮玥故意用玩笑的語氣開解她,心裡則隱隱有些不安。
南宮琤無奈地歎口氣,這懷胎十月,才第一個月就這樣,以後恐怕還有的鬧。
但願這二弟妹消停一下,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大姐姐,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了,你若是在伯府裡呆得悶,乾脆去我府裡玩,闔府我最大,保管你嬉笑怒罵都不必拘束。
”南宮玥滔滔不絕道,“等過些日子,我把府裡諸事都理順了,一定邀請你和希姐姐到我府裡玩。
”
隨著她的話語,南宮琤亦是展顏,眼中笑意盈盈,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南宮玥搭著話……
這一天就在這種輕松的氣氛中,一點點地過去……
按照規矩,這回門新婚夫婦必須在天暗以前回婆家,因此看著天色差不多,林氏便來了墨竹院,同時還使人去查看男賓那邊到底如何了,特意催促了一聲。
林氏親自送南宮玥到二門,朱輪車已經備好了,南宮昕正陪著蕭奕在等她。
一見到南宮玥,蕭奕立刻眼睛一亮,直接就迎了上來,先殷勤地衝林氏喊了一聲娘後,目光便熱切地粘在了南宮玥的身上。
想到蕭奕明日就要走了,林氏雖有些不舍,也不好打擾這小兩口短暫的相處時間,趕緊打發他們回去了,但卻一直站在二門,目送著朱輪車漸漸馳離,消失在了眼前。
待兩人回到鎮南王府的時候,已近黃昏。
南宮玥一邊吩咐著準備晚膳,一邊親自為蕭奕打點起行李,而蕭奕則在一旁滿眼含笑的看著他。
此行回南疆即遠且急,一路上需要輕裝簡從,南宮玥沒有準備為他帶太多的東西,隻整理了幾件路上換洗的衣裳,還有就是這些日子所製的藥,一種是林淨塵特製的金瘡藥,可以讓傷口快速止血;一種是她所特製的護心丹,能在受傷時護住心脈,爭取時間;一種同樣是她製的解毒丸,為的是防南疆的沼澤瘴氣之毒;最後就是林淨塵珍藏的那顆靈藥了。
南宮玥特意用了不同樣式的小瓷瓶來裝,上面一一貼了簽,生怕弄混了。
她輕聲細語的向他叮囑著這些藥的用法,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說得她自己都有些口乾舌燥了,蕭奕卻沒有一點不耐煩,一直笑眯眯地看著她,心裡甜絲絲的。
這時,百合叩門進來,廚房已經把南宮玥特意囑咐的乾糧做好了,也就是一些面餅,肉幹和白面饅頭,讓蕭奕趕路的時候可以吃。
待東西準備得七七八八時,已經是華燈初上,雖然隻有簡簡單單一個包袱,但該帶的都已經帶上了。
除了包袱以外,還有一對白鴿,是官語白前些日子送給蕭奕讓他帶去南疆做傳信之用的。
南宮玥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最後把幾張銀票和碎銀子放在一個親手繡的荷包裡,並把荷包放在包袱旁,提醒自己明天要記得給蕭奕戴上。
南宮玥這才終於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阿奕,我都整理好了,明日你一拿上就能走。
”
蕭奕支著肘子,笑容滿面的望著她,在他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周詳的為他打理好一切。
“阿奕。
”南宮玥精神奕奕地站起身來,拿出了她編好的那件金絲內甲,“你過來試試看。
我是按著你的尺寸做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
小定的時候,南宮玥就已拿到了蕭奕的尺寸,因已經過了一年,她估摸著稍微放大了一些。
蕭奕先是愣了一會兒,他的唇角越揚越高,整個人眉飛色舞。
蕭奕連忙過去,除下外衣,由著南宮玥為他穿上那件金絲內甲。
內甲編得細細密密的,非常合身,南宮玥用了上好金絲線,又在編之前花了不少功夫對金絲線細細揉撚了一番,因而穿在身上十分柔軟,絲毫不會防礙行動。
“很合身。
”南宮玥滿意極了,自得地說道,“我的手藝真好!
”
蕭奕用力點點頭,非常肯定地附合道:“我的臭丫頭是最棒的!
”
“你一定要時時穿著。
”南宮玥不厭其煩地叮囑道,“睡覺的時候也不能脫下。
”
她的眼神乾淨明亮,直直地,仿佛要看到他心裡去,讓他不由想起了另一人——
今日在南宮府,酒宴之前,南宮穆還找過蕭奕單獨說過幾句話,諄諄叮囑著:“阿奕,你這次去南疆兇險異常,你是我的女婿,我雖然心疼玥兒,但為國戊邊,殺退蠻夷,乃男兒本份,國家大義自是淩駕於兒女私情,所以我不會勸你不要上戰場,或者莫要衝鋒陷陣之類的話,隻是這戰場上不止是刀劍無眼,更多的還是陰謀算計……”
“到了南疆,你要面對的不止是蠻族,還有諸多南疆的勢力關系,萬事你都要仔細思慮,愛惜性命,萬不可因為一時輕忽大意,平白葬送性命!
你要時刻謹記你的一個決定,關系到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這偌大的南疆萬千百姓……”
南宮穆與他說了許多許多,蕭奕聽得十分專注。
南宮穆說得這些,蕭奕並非不懂,隻是這一句句話中是嶽父對他以及對南宮玥的一片關愛之心,亦是他從未在親生父親身上感受過的,讓他不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溫暖,但也讓他不由想起了鎮南王……為何他的父王卻偏偏……
……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有他的臭丫頭了,臭丫頭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在這個世上,他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
蕭奕的嘴角高高翹了起來,飛快的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伸手將她擁入了懷裡。
“我會時時穿著你給我的金絲甲,我會記得還有你在等我回來。
”
南宮玥緊緊地依靠著他,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哪怕她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按照前世,蕭奕一定會沒事的,可是前世的軌跡早已因為她的重生發生了變化,蕭奕更是早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未來究竟會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她能做的也就是相信他,等著他!
她啟唇,輕柔但又鏗鏘有力地說道:“我等你回來。
”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直到百合來稟報說晚膳已經備好,兩人這才相視一笑,一塊兒走了出去。
用過晚膳,回到內室後,蕭奕拿了兩本花名冊給她,說道:“這本黑封面的都是我的人,有府裡的侍衛和暗衛,有安插在皇宮以及王都各府的探子,還有一些其他的人脈,都在上面了。
這些人是可以信賴的,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他們。
另外,這本白封面的,是府裡的這些下人,他們有些是外面買來的,有些是繼王妃留下來的。
等我走了以後,你近身伺候的都用你的陪嫁就成。
其他人,要是不安份就找人牙子來賣了。
”
蕭奕說著有些擔心了,他素來懶得理會這些瑣事,隻把這些人關在內院裡了事。
現在想想,就應該全都賣掉才是!
蕭奕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我去讓人找人牙子過來。
”
“阿奕。
”南宮玥含笑著拉住了他,說道,“內宅之事你不用操心,我會一一料理妥當的。
而且,你現在把這些人都賣了,這諾大的王府,哪裡都要人手,新買的人還要調教好一陣子才能用,著實不方便。
總不能等你回來的時候,王府連雜草都長出來了吧。
”
蕭奕被她說服了,又坐了回去。
南宮玥翻了翻那本黑封花名冊,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名字讓她有些怎舌,說道:“阿奕,王府裡不需要留太多人,你多帶些侍衛和暗衛去吧。
”
“明面上我會帶著六個侍衛隨行,暗地裡,還會有四個暗衛。
”蕭奕知曉她擔心,耐心地向她說道,“這些人已經足夠了。
這幾年,我在南疆也安插了一些人手,等到了那邊,自會有人與我會和。
”
蕭奕得意的向她眨了下眼睛,很是顯擺地說道:“你夫君我吃不了虧。
”
南宮玥抿唇輕笑,也是,蕭奕才不是那種明知不可為而偏為之的人,一直以來也隻有他讓別人吃虧。
燭光映襯著南宮玥的臉龐嬌俏可愛,聽她俏生生的說著話,蕭奕的心格外安定。
房間裡的燭火還在燃燒著,隨風搖曳。
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地隨意地說著,想到什麽便說什麽,哪怕隻是一些無意義的話,他們也說得十分愉快……
這一夜,他們睡得都有些晚,但次日天還沒有亮,南宮玥便已醒了。
蕭奕起得比他更早,剛打完拳在淨房洗漱。
等他從淨房出來後,南宮玥便親手把荷包和玉佩掛在了他的腰間,這玉佩的絡子還是她親手打的,作為他去年的生辰禮物,已經有一年多了。
那個時候,她完全沒有想過,今生會嫁給蕭奕……
南宮玥唇角揚起,盤算著過些日子再給他打幾根換著用,還有鞋子和中衣,她都要親手做!
用過早膳,蕭奕就要進宮向皇帝辭行。
南宮玥不想讓他臨到上沙場都有不必要的牽掛和顧忌,便笑盈盈地向他道別,並說道:“我在府裡等你,一會兒我送你出城。
”
蕭奕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我很快就回來。
”
這個家夥!
南宮玥輕推他一下,臉頰陣陣發燙,這屋裡還有丫鬟呢!
送走了蕭奕,南宮玥也沒別的事可乾,她坐在宴息室裡,心不在焉地翻著白封花名冊,又時不時的往門外看去,可是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等到蕭奕回來。
照道理跟皇帝告別不需要那麽久吧。
難道說是出了什麽變故?
當這個念頭浮現在她心頭時,百合快步地跑來了,臉上掩不住匆忙之色。
“三姑娘,”她飛快地稟告,一時都忘了改稱謂,“竹子剛剛來報說,因為宮裡發生了一些事,耽擱了點時間,世子爺不能回來了,要直接從宮裡出發……世子爺說,他在南城門等您。
”
南宮玥微微頜首,起身吩咐道:“百合,備馬,我們去南城門。
”
百合應了一聲,急急地應命去了。
南宮玥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匆匆出門,策馬直奔南城門。
遠遠的就看到蕭奕,不止是他,就連傅雲鶴兄妹、原令柏兄妹,甚至就連南宮昕也都到了。
蕭奕出行的具體時辰,他們都沒有告訴過別人,因而一下子看到有這麽多人,讓南宮玥有些意外。
南宮玥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南宮昕立刻迎了上來,喊道:“妹妹。
”
“哥哥。
”南宮玥笑著問候道,“你是來給阿奕送行的嗎?
”
“妹妹。
”南宮昕看了一眼傅雲鶴,有些不舍地說道,“小鶴子他也要一起去南疆……”
怎麽會!
?
南宮玥不敢置信地朝傅雲鶴看去,想起之前竹子來報說,因為宮裡出了點事,耽擱了蕭奕的行程,難道說的就是傅雲鶴的事?
可是傅雲鶴怎麽會……
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疑問,傅雲鶴笑著解釋道:“是我祖母進宮去跟皇上請旨的。
”
傅雲鶴說得如此輕松,但事實上,這件事詠陽大長公主已經掙紮了很久,她是以軍功為自己贏得了尊重和地位,可是人死如燈滅,這份榮耀隨著將來她的逝去也會漸漸淡去,傅家想要在這朝堂立足,必須還是要子孫有出息,去贏得屬於自己的榮耀才行!
可是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也不過是瞬息之事,她一把年紀可還承受得了白頭人送黑頭人之苦?
詠陽輾轉幾夜後,最終把選擇權給了傅雲鶴。
她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她分析利弊,傅雲鶴便欣然同意了,於是詠陽一大早就帶著傅雲鶴進宮去找皇帝請旨。
皇帝斟酌很久以後,終於是同意了。
而傅雲雁也是一個時辰前才得知了此事,此刻詠陽大長公主府早就炸開了鍋,闔府上下反應不一,有驚有怒有幸有妒,傅雲鶴的親娘更是急得快哭出來了,想去鬧又不知道跟誰鬧……詠陽在府中說一不二,根本沒有人敢到她面前說什麽,況且皇帝已經恩準,這事便是鐵闆釘釘,成了定局。
最後,因著時間緊迫,傅雲鶴隻是草草地收拾了一些衣裳,就跑來投奔蕭奕這個大哥了,反正他心想著需要什麽沿途買就成了。
傅雲雁自小和傅雲鶴的感情就好,便偷偷地瞞著家裡人跑來送行。
原令柏在一旁歎了口氣,哭喪著臉說道:“君表哥去了北疆,大哥和鶴表弟去了南疆,現在豈不是隻剩下我一人留在王都,真是太沒意思了。
”他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提議道,“要不我也隨大哥你們一起去南……”
“二哥,你想也別想!
”原玉怡出聲打斷了他,“母親是不會準的。
”雲城就這兩個兒子,又無詠陽的魄力,怎麽忍心送次子上戰場。
原令柏頓時垮下肩膀,傅雲鶴得意地笑了,拍拍原令柏的肩膀,仿佛在說你就認命吧!
原本沉重的氣氛被他們這一插科打諢竟變得輕松了些許,也衝散了離別的悲傷。
眾人相視而笑,蕭奕接過南宮玥遞來的包袱,說道:“我們該啟程了!
”說話的同時,他和南宮玥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集了片刻,然後移開。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蕭奕和傅雲鶴分別上馬,帶著隨行的侍衛,馬蹄揚起一片塵土,漸漸遠去。
直到他們的身影已徹底的消失在了眼前,他們又在原地站了許久,這才返回城裡。
與南宮昕等人道別後,南宮玥策馬回府。
誰也不知道,就在此刻,張妃宮裡亂成了一團:二公主不見了!
據說是去了南邊。
張妃慌亂間,還記得把事情嚴嚴實實的壓了下來,悄悄的尋來韓淩賦,讓他趕緊去找他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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