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姑娘免禮,快請坐。
”
南宮玥和善的說著,為了讓她不那麽緊張,特意把蕭霏也叫來作陪。
周柔嘉端莊地在南宮玥的下首坐下,雙手交握放在膝上,手上的一方帕子都被揉皺了。
丫鬟們端上了熱茶和點心,寒暄了兩句後,蕭霏興緻勃勃地說道:“周大姑娘,你可知,石大家正在駱越城。
”
本來緊張得手心都出汗的周柔嘉聞言眼睛一亮,問道:“石大家來了?
”
“是啊。
昨日剛到。
”蕭霏眉眼彎彎地說道,“據聞石大家是浣溪閣蔣夫人閨中好友,這次是應蔣夫人之邀來的,過幾日會在浣溪閣論琴,周大姑娘可要與我們一起去?
”
石大家名為石清雅,是當世琴藝大家。
石家本是前朝公勳之家,前朝破滅後,石家遺孤便遷回了祖宅。
石清雅曾拜名家張顯之為師,一生琢磨琴藝,於十六歲時自梳,這些年來,她遊歷大裕各地,追求琴藝之極緻,琴技早已超越其師,自成一派,現已是一代大家。
南宮玥好琴,因而昨日得了浣溪閣的帖子後,她當即就應下了,蕭霏聞訊後更是喜出望外。
此刻,想到周大姑娘也好琴,蕭霏就忍不住邀請她一塊兒去。
周柔嘉兩眼放光地說道:“多謝蕭大姑娘。
我最喜石大家那曲《神化引》,頗有神化飄然之意……”
一說起琴來,周柔嘉就入了神,與蕭霏兩人興緻勃勃地談論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深了幾分。
丫鬟送上了點心,見周柔嘉已經沒有方才那般緊張,南宮玥話鋒一轉,引過了話題說道:“周大姑娘嘗嘗這茶花餅。
”
周柔嘉好奇地看著這點心,點心用茶花樣的模子製成,呈淡淡的粉色。
她拿起一塊兒,還未放到口中,就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誘得她忍不住就一口咬了下來。
茶花餅做成一指見方的大小,一口一塊,也不會擔心會有碎屑落下,有失體面。
周柔嘉一連吃了兩塊,才不好意思地說道:“世子妃。
這茶花餅可是由茶花所製?
”
“周大姑娘果然聰慧。
”南宮玥微微一笑道,“現在茶花開得正好,我便讓人把摘了些茶花來製點心。
不過,如今吃著這茶花餅,倒是覺得還缺了些茶花來點綴。
不知可否麻煩姑娘替我去院子裡摘幾朵來?
”
周柔嘉的身子頓時有些緊繃,隱隱猜到南宮玥此舉的深意,心中忐忑,但還是打起了精神,站起身來,福身應了。
南宮玥一個眼神示意,鵲兒就在前頭為周柔嘉引路,她們出了小花廳,漸漸走遠……
蕭霏目送她們離去,心裡有些期待。
上次南宮玥去定遠將軍府拜訪後,蕭霏也以為這樁婚事怕是沒指望了,沒想到竟然又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了……她心裡隻希望這一次相看能順順利利的。
鵲兒和一個小丫鬟引著周柔嘉主仆倆穿過一條遊廊,沿著蜿蜒的鵝卵石小徑一路前行,沒一會兒,小花園就出現在了前方。
上個月鎮南王壽宴時,周柔嘉也來過小花園賞花,但現在看來,又已經是另一番景緻了,上個月這裡的茶花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刻已競相綻放,一眼望去,枝濃葉綠,姹紫千紅。
偶爾一陣微風拂過,那迷人的花海隨風搖曳,婀娜多姿,陣陣花香迎面而來。
南疆的茶花本就出名,王府的花園裡更是有不少罕見的品種,十八學士、六角大紅、赤丹、壯元紅、緋爪芙蓉……若是平時,周柔嘉定要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番,可是現在她卻有些心不在焉。
“周大姑娘,請這邊走。
”鵲兒領著周柔嘉繞過了一個小湖,來到一個花房前,花房外有一片茶花的花田,幾個花房的婆子在那裡待命。
一看到鵲兒來了,一個青衣婆子便迎了上來:“鵲兒姑娘,您怎麽來了?
可是世子妃有什麽吩咐?
”婆子說話的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柔嘉,心裡暗暗好奇這位姑娘的身份。
鵲兒笑道:“世子妃想挑些茶花,插到碧霄堂去。
”
婆子一聽,立刻殷勤地送來了剪子和花籃。
鵲兒打發了婆子,便陪著周柔嘉沿著花田挑揀著,與她說著南宮玥的喜好。
雖然鵲兒也心知肚明今日讓周柔嘉過來小花園挑花是假,與二公子蕭欒相看才是真正的目的,但是既然尋了這個理由,總要把表面功夫給做足了。
周柔嘉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茶花上,哢擦,哢擦……剪下一枝枝帶著枝葉的花,一朵接著一朵……
漸漸地,周柔嘉浮躁的心也定了下來,專心緻志地挑揀著茶花。
她挑的並非是開得最盛、最漂亮的花朵,而是那些半放半待的,待明後日養在花瓶裡的花朵徹底綻放的時候,才是最漂亮的時候。
鵲兒也在一旁剪花,不時轉頭看著周柔嘉,眼中染上些許笑意。
“喵嗚——”
一聲貓叫從花叢裡響起,周柔嘉正好剪下一枝茶花,循聲看去,隻見一團橘色的毛球從花田邊飛快跑過,往小湖邊的涼亭跑去了……
大概是府中的人養的貓吧。
周柔嘉沒有多想,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剪花。
鵲兒也擡頭看了半圈,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茶花上。
小橘追著一隻翠蝶奮力地跑著,不時伸出爪子去扒半空中的翠蝶,那隻翠蝶慢悠悠地飛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逗小橘。
“咪嗚——”
小橘發出柔軟到近乎嬌嗔的叫聲,左撲一下,右蹦一下,陽光下,瞳孔在金色的貓眼中縮成了一條細細的黑線,兩眼發光,除了那隻翠蝶,幾乎是什麽也看不到了。
它玩得開心極了,完全沒注意到湖邊的涼亭裡正坐著一個身穿桃紅色錦紋遍地垂腳纏枝花褙子的少婦,那少婦梳了一個斜斜的墮馬髻,頭上插了一支赤金花鈿式寶釵,又配戴了一朵桃紅色的茶花,嬌豔欲滴,襯得她如雪的肌膚透著一絲少婦特有的嬌媚。
隻是此刻她眉宇緊鎖,看來心情不太好,手裡拿著一朵大紅色的茶花,憤憤地掰下了一片又一片花瓣。
“姑……姨娘,”少婦身旁的一個青衣丫鬟小心翼翼地勸道,“世子妃不讓夫人和老夫人進來見您……不如您與王爺說說如何?
自您過門後,王爺對您一向寵愛有加。
”在丫鬟眼裡,王爺自然是疼愛自家主子的,除了衛側妃那裡,平日裡王爺來的最多的就是自家主子的屋裡了。
有道是:“老夫疼少妻”,主子此刻芳華正茂,人比花嬌,王爺又怎麽會不疼惜呢!
少婦,也即是方紫蔓先是雙眼一亮,但隨即又萎靡了下來,道:“王爺雖然對我還算不錯,但這是內宅之事,以王爺的性格恐怕是不會管的……”鎮南王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子,她過府才半個月,在王府還沒站穩腳跟,若是貿然去告世子妃的狀,說不定還會給鎮南王留下不好的印象,落入姑母小方氏一樣的境地,屆時想要再扭轉局面,恐怕要花上十倍的力氣。
她豈不是違背了她的本意。
想著,方紫蔓更為用力地把手中的那朵茶花揉成了一團,然後隨手丟在了地上,狠狠地瞪著那朵大紅的殘花,仿佛看著仇人似的。
那衛氏都入府這麽多年,也沒為王爺誕下一個麟兒,卻還不識趣地一直霸佔著王爺不放,簡直就是屍位素餐!
本來方紫蔓是想讓祖母方四太夫人和母親方七夫人進王府給自己出出主意,就令丫鬟去方府遞了消息,一開始祖母和母親果然來了,讓她很是歡喜,可從前兩日起,方家四房的帖子一遞進王府,就被回絕了,一定是管著家的世子妃乾的!
很顯然,世子妃是為了當初自己差點嫁給了世子表哥的事記恨,所以才故意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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