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女孩兒主動過來，添完了湯底之後，淡聲詢問了一句，“你還需要什麼嗎？
”

　　“暫時不用了。
”江芝蓮擡眸看向她，“你叫劉璐，是嗎？
”

　　劉璐回視她，目光坦蕩而清澈，“嗯。
”

　　“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江芝蓮把一盤新鮮的羊肉片倒進辣鍋裡，用筷子攪拌了幾下。

　　劉璐：“你說。
”

　　“你們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大的意見？
”鍋開得很旺，薄薄的羊肉片燙一下就熟了，江芝蓮夾了一筷子出來，放進小盤子裡。

　　劉璐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我對你沒有意見。
”

　　“那他們呢？
”江芝蓮把火調小，吃了一口蘸有韭菜花的羊肉。

　　劉璐：“他們我就不知道了。
”

　　“真不知道？
”江芝蓮看向她素淨的臉龐，“還是，你不想告訴我？
”

　　劉璐淡眉微挑，“我不關心這些，我隻想把手頭的工作做好。
你有什麼疑問，可以直接去問他們。
我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的，我猜的也不一定是他們真實的想法。
我不喜歡背後說人是非。
”

　　江芝蓮點點頭，“挺好！
”

　　“你還需要什麼嗎？
”劉璐又問了一遍。

　　江芝蓮說沒有，她就轉身走了。

　　之後的幾天，江芝蓮每天下午都過來吃飯。

　　次次都得到一堆的白眼，不過還好有劉璐招待她。

　　吃什麼完全看心情，火鍋、炒菜、面條、餃子……

　　江芝蓮幾乎把碗碗香的菜譜全部吃了個遍。

　　好長時間沒吃過這麼多肉了，她覺得自己變得油膩了很多。

　　每天晚上回到出租房都要吃一盤水果刮油。

　　奇怪的是，去了碗碗香這麼多次，她一次都沒碰到過陳香。

　　也不知道陳香是有意躲開她了，還是就是這麼不湊巧。

　　為了找陳香，這一天江芝蓮早上去了一趟碗碗香，午飯客人最多的時候又去了一趟，可是都沒有碰到人。

　　這就奇了怪了。

　　“劉璐。
”江芝蓮叫住她，“最近你見過你們老闆嗎？
”

　　劉璐點點頭，“天天見。
”

　　“？
？
？
”江芝蓮抿抿唇，“什麼時候見着的？
”

　　“不一定。
”劉璐說道：“老闆最近不定時過來。
”

　　江芝蓮：“我要找她，你幫我跟她約個時間吧！
”

　　“香姐知道你在找她。
”劉璐眨眨眼，“她可能不一定想見你。
”

　　江芝蓮無語了，“那她這幾天就是躲着我呢呗？
”

　　“也不是故意躲着。
”劉璐語氣淡淡的，“應該就是不湊巧，沒碰到。
”

　　江芝蓮：“……”

　　這是有多不湊巧。

　　她跟陳香就這麼沒緣分？

　　行吧，那她看來隻能守着碗碗香，才能見到陳香了。

　　“今天香姐來過了嗎？
”江芝蓮問道。

　　劉璐老老實實回答，“早上來過了，今天可能就不過來了。
”

　　“……”江芝蓮頓時覺得面前的揚州炒飯沒有剛才好吃了，“她早上幾點過來的？
”

　　劉璐回道：“四點半。
”

　　“你怎麼知道的？
”江芝蓮一臉驚訝，“你四點半的時候就已經來店裡了？
”

　　劉璐點點頭，“我四點鐘過來開門。
”

　　江芝蓮：“每天都是？
”

　　“嗯。
”劉璐淡聲說道：“每天都是。
”

　　江芝蓮問她：“你幾點下班？
”

　　“不一定。
”劉璐頓了頓，“晚上九點到零點之間。
”

　　江芝蓮：“……”

　　這姑娘可真敬業。

　　陳香不給她多發點獎金都說不過去了！

　　秉持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江芝蓮把一大碗炒飯吃了個幹幹淨淨之後就離開了。

　　第二天她淩晨三點五十五分準時來到碗碗香。

　　整條春芳街黑漆漆的，隻有幾盞路燈亮着。

　　碗碗香當時大門緊閉。

　　五分鐘之後，四點整，劉璐果然出現了。

　　“你真守時啊!”江芝蓮笑着感歎道。

　　劉璐打開大門，進去開窗，開燈，打掃衛生。

　　對于江芝蓮的出現，劉璐沒有露出半點驚訝的表情。

　　“需要我幫忙做點什麼嗎？
”江芝蓮跟在劉璐身後問道。

　　劉璐：“不用。
”

　　江芝蓮看了一圈好像沒有什麼可做的。

　　劉璐掃完地之後，其實也閑了下來。

　　後廚的人不一會兒也來了，他們在廚房裡忙活，劉璐就在前廳坐着。

　　江芝蓮實在有些看不懂，“你是服務生，來這麼早幹什麼？
”

　　“無聊。
”劉璐回道。

　　“無聊就多睡會兒啊！
你不困嗎？
”江芝蓮一臉不解。

　　“睡不着。
”劉璐坐得闆闆正正的，她把漂亮的鳳眼微微一挑，淡聲說道：“我不困。
”

　　江芝蓮看了看她的眼睛，清澈得很，沒有紅血絲，也沒有長黑眼圈。

　　真神奇啊！
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簡直是熬夜小能手嘛！

　　“陳香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啊？
你真的不知道嗎？
”江芝蓮溫聲開了口，“我找她真的有事兒，不是要找茬打架。
如果我想報複，直接過來把你們的店砸了，多省事兒！
何必一趟趟地過來看你們的白眼，聽你們在背後罵我呢！
”

　　劉璐起身沖了兩杯菊花茶端過來，往江芝蓮面前放了一杯，“我自己種的菊花，不是店裡的東西。
”

　　江芝蓮嘗了一口，“很好喝啊！
”

　　“老闆身體不大舒服，去醫院看病了。
”劉璐捧着杯子，用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的杯沿，“具體什麼病，還不知道，大家都在胡猜。
有人去醫院打聽，但是沒有打聽出來。
”

　　“這樣啊……”江芝蓮頓了頓，問道：“病得很重嗎？
”

　　劉璐：“不大清楚，最近老闆過來的時候都畫得很濃的裝，看不出臉色。
不過她講話有些吃力，偶爾會呼吸困難。
雖然穿了寬松的衣服，但是能看出來瘦得非常厲害。
”

　　“你們店裡的人該不會覺得陳香生病，跟我有關系吧？
”江芝蓮猜測道。

　　“有人傳你給老闆下了藥，老闆是中了毒才需要天天去醫院。
”劉璐抵不住江芝蓮多日來的軟磨硬泡，就趁着現在周圍沒有人，聊天氣氛也不錯，便把知道的都講了。

　　“啥？
”江芝蓮哭笑不得，“這誰啊，這麼有想象力呢！
”

　　謠言這種東西真是沒法說。

　　常常有人說無風不起浪。

　　但是，有時候謠言就是會無中生有，被憑空捏造出來啊！

　　她給陳香下藥了？

　　讓陳香中毒生病了？

　　簡直太可笑了！

　　“還有——”雖然周圍沒有人，但劉璐還是把聲音壓到了最低，“老闆最近在店裡見過幾個人，看打扮應該都蠻有錢的，後廚裡有人認出來其中有兩個是其他飯店的老闆。
”

　　江芝蓮：“這是要幹什麼？
”

　　“我給他們端菜的時候，聽到了兩句。
”劉璐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香姐可能打算把飯店賣掉了。
”

　　“賣掉？
”江芝蓮想了想，“難道她得了治不好的病？
沒法再開店了嗎？
”

　　“不僅我聽到了，其他服務生也有聽到的。
他們說碗碗香大概是開不下去了，店裡這些員工回頭都會被辭掉。
”劉璐說道：“所以他們都挺不安的，讨論來讨論去，覺得你是罪魁禍首。
”

　　江芝蓮搓了搓鼻子，“這太牽強了吧……怎麼也扯不到我頭上啊！
”

　　“他們說你是，你就是了。
”劉璐一開始也不太懂這裡邊的邏輯，不過最近聽得多了，也能慢慢理解他們的想法了。

　　“很多人覺得是這樣，那其他人也會這樣認為，而且還會為這個觀點不斷增加新的證據。
之後就會傳得越來越真，根本容不下不同的意見。
”

　　江芝蓮笑了笑，“是啊，從衆心理，挺正常的。
”

　　劉璐愣了愣，直直地看向江芝蓮，目光中透出一絲崇拜。

　　她琢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大家為什麼要這麼想、這麼去做。

　　而江芝蓮隻聽她說了這麼一段，就明白了，而且還做了如此精辟的總結。

　　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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