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關鍵部分,崔曙光正色道:“上邊管事的人,我帶兒子一起去活動活動。
不過,我們直接找過去,不太合适。
最好有個引見人,幫忙牽個線,提前打好招呼,這樣氣氛不會搞得太僵硬,有什麼事情也好慢慢談。
”
衆人沉默下來,隻有夾菜和輕微的咀嚼聲。
崔年性格有些急躁,最先沉不住氣。
他看向尤飛,語氣不是特别友好,“你不是記者嘛!
找一個中間人有這麼困難?
”
尤飛斂眉,淡淡開口,“當記者雖然認識的人不少,但我身份比較敏感。
這合适的人選,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到。
”
“計劃這計劃那的,還以為多有能耐呢……”崔年小聲地吐槽着,不過話音還沒落地,就被老爹踹了一記無影腳。
“爹,我的褲子!
”崔年一聲驚呼,迅速拿出手帕,用水潤濕後,瘋狂地擦拭着褲腿上的灰腳印。
這時江芝蓮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我有個朋友,大概可以去試一下……”
崔年忙活着收拾自己的褲子,沒心情管這一茬了。
崔曙光便開口詢問:“是誰啊?
”
“不一定能行,我不清楚他能不能搭上管這一片的領導。
”江芝蓮想了想,又說道:“我回去問問,問好之後再給你們答複吧?
崔廠長,你哪一天回省城?
”
崔曙光回道:“計劃在三天之後。
”
“你三天後才走?
”崔年語氣中帶着不滿。
“怎麼?
”崔曙光在兒子剛剛擦好的褲腿上又是一腳,由于褲腿是濕的,這次的腳印更加明顯,也更不好擦幹淨了。
“嫌棄老子在這裡礙事了?
咱們父子倆一年才能見着幾次面啊!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歡迎嗎?
裝裝樣子也好啊!
”
崔年把手帕用力扔到桌上,氣呼呼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回去換褲子了,找到引薦人之後,再叫我吧!
”
崔曙光望着兒子離去的背影,無聲歎息,“兒大不中留啊!
翅膀硬了,管不住喽!
”
江芝蓮與尤飛對視一眼,尤飛心領神會。
他收回視線,看向崔曙光,客氣地說道:“崔廠長是大忙人,我們就不叨擾了。
等找到引薦人,跟上頭打好招呼了,再聯系您。
”
崔曙光點頭笑道:“行啊!
這幾天我都住在對面的酒店,你往前台打電話就行。
我不在的話,就留個言。
”
“好!
”尤飛率先起身告辭,“我們會抓緊時間的,盡量不耽誤您的行程。
”
随後,一行人前後腳分别離開了友誼飯店。
兩個小時之後,陳家正在嚴肅地讨論着崔曙光的到來。
陳管家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雪狼皮鞋廠最近的情況,随後盡職盡責地說道:“崔曙光今天中午跟江廠長和尤記者,還有郭曉燕,在友誼飯店三樓包廂内一起吃了頓飯。
後來,他兒子崔年也過去了。
我原本想安排個服務生進去偷聽一下他們的對話,可他們挺謹慎的,謝絕了服務生,讓郭曉燕到後廚端飯菜。
”
陳夫人優雅地喝着花茶,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
陳建軍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幾個煙圈。
他沉思片刻後,才徐徐地開了口,“看來咱們還得再去打點一遍了,正是開拓新業務的緊要階段,别出什麼亂子。
”
陳夫人低着頭,盯着茶杯上的花紋看了半晌。
“你怎麼想的?
”陳建軍看向夫人,想聽聽她的意見。
陳夫人淡笑了一下,溫聲詢問,“查出來資料是誰偷去了嗎?
”
陳建軍把隻抽了一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裡,輕咳兩聲,回道:“還能是誰,肯定是江燕這個用多少錢都喂不飽的叛徒!
”
其實陳夫人剛剛沒有問陳建軍,但丈夫搶先答了話,她也不好在管家面前駁他的面子。
在這種問題上,盲目猜測沒有任何意義。
她都提醒過他很多遍了,但他就是聽不進去。
每次都這樣,自以為是,憑心情和感覺下判斷。
雖然心有不滿,陳夫人依舊沒動聲色。
她擡起頭,看向陳管家,明确地表示這個問題是詢問他的,“有證據證明是江燕嗎?
”
陳管家搖了搖頭,“資料是在雙勝村分廠丢失的,小江廠長這麼快就找到盟友去見了崔曙光,可見這些資料現在在她的手上,應該跟她脫不了幹系。
但具體是誰偷的,還不好說,沒有拿到可靠的證據。
”
“這麼多重要的資料被盜竊了,廠子裡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過可疑的身影?
”陳夫人的表情顯出一絲凝重,因為不順意,語氣裡便不由得多了一分強硬。
陳管家也覺得挺惆怅的,他愈發覺得這個管家不好當了。
最近一段時間,他常常糾結,要不要早點退休回家頤養天年。
或者,找個輕松點的營生幹幹。
畢竟錢是賺不完的,現在攢的小金庫夠養老了。
他已經實現了财務自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陳管家其實是擔心,再像現在這樣,繼續高強度的工作下去,心髒會受不了。
回頭一口氣上不來直接一命嗚呼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最重要的問題是,陳家對他有恩,現在這個差事不是說辭就能辭的。
思來想去,又回到了原點,一邊繼續糾結,一邊賣命地幹活。
他恭敬地回答着陳夫人的問話,“所有分廠的新老員工,我全都仔仔細細地親自盤問過了,的确沒有可疑的人出現。
雙勝村分廠建得比較倉促,招工招得也急,很多員工都還沒有培訓好。
因為沒找到完全可靠的人,我就把資料暫時全部鎖在資料室裡了。
門是我鎖的,鎖頭沒壞,好像也沒被人動過。
”
“你的意思是,那麼多資料,不翼而飛了?
”陳夫人覺得好笑,“這是有人在跟我們玩變魔術呢嗎?
”
陳建軍看向陳管家,開口詢問,“資料你是存放在一樓的吧?
那這個人會不會是跳窗進去的?
”
陳管家搖頭,“不會,窗戶是從裡面鎖上的,人在外面打不開。
窗戶都完好無損,沒有被人砸碎的痕迹。
”
“那真是見了鬼了!
”陳建軍悶半晌,又說道:“算了,這件事回頭再查。
現在資料已經落到了江芝蓮的手上,當務之急,是趕緊穩住上頭那幾個人,不能讓他們給我弄出亂子。
”
陳夫人抿了口花茶,淡笑着詢問:“你打算怎麼穩住他們?
”
“還是直接給錢吧!
”陳建軍無奈地搖搖頭,“都是見錢眼開的貨色,一看着錢,眼睛直冒綠光。
”
“你這樣會把他們慣壞的,等以後胃口越養越大了,你根本滿足不了這些餓狼。
”陳夫人目光微深,“而且,你能給錢,别人也能用錢收買他們。
你怎麼知道,你的錢管用,還是别人的錢管用?
”
陳建軍:“他們這麼不講道義,也不怕遭雷劈嗎?
”
“跟他們講道義?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陳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再說,你又有多少道義?
”
陳建軍啞然,他眯了眯眼,問道:“那怎麼辦?
”
陳夫人搖搖頭,“我暫時也沒想到更好的辦法,明天我陪你去見見他們吧!
探探口風,看看崔曙光和江芝蓮到底想幹什麼!
錢先準備着,以備不時之需。
”
陳建軍:“準備多少?
”
“你覺得多少合适?
”陳夫人反問道。
陳建軍想了想,“一人一萬?
”
“行吧。
”陳夫人吩咐陳管家,“你準備五萬塊錢帶在身上,明天跟我們一起去。
”
陳管家颔首,“好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