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小偷？

　　江芝蓮默默地看了兩分鐘，沒發現他們再有什麼異常舉動，便沒多在意，開着卡車走了。

　　剛才姐姐說爹最近感冒發燒了，燒到快四十度，非常嚴重。

　　不過爹不肯去衛生所打吊針，隻買了藥吃，這兩天都在家裡休息。

　　江婉每天都會回去看望一次，現在蓮娃回來了，今天就讓蓮娃過去看看，她就不回去了。

　　江芝蓮還是把卡車停在打谷場的空地上，然後走着去江家。

　　剛到家門口，她就聽到屋裡傳來吵架聲。

　　“當時屋裡就咱哥倆，還有誰聽到了？
還有誰知道？
我就是不承認，你能把我怎麼着？
”

　　江大毛氣咻咻地咆哮道：“有本事你就趕我走，讓鄉親們看一看，你是怎麼把親哥哥趕出家門的！
老娘一死，你就要反天了啊！
你走！
你搬出去！
娘當時肯定是糊塗了，叫錯了咱倆的名字。
哪有讓家裡老大搬出去的，對，肯定是說錯了。
你搬，今天你就給我搬出江家。
”

　　“江大毛，你給我滾蛋！
”江大路的聲音竟然也不小，顯然是被氣着了，因為感冒，嗓音裡還帶着些微的沙啞，“娘臨終的話你都不聽，你到底想幹什麼？
！
”

　　“我還能想幹什麼？
我是這個家裡最老實的了，本本分分的，我能幹什麼？
”江大毛不知道砸了個什麼東西，哐哐作響。

　　随後他接着喊道：“倒是你們，一個二個的，折騰得不得了。
娘本來還能多活幾年的，就是被你們拉到醫院裡頭給折騰沒的！
你們還有什麼臉在這個家裡住！
”

　　江大路原本想着，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就不讓江大毛搬出去了。

　　暫時先一塊兒住着，娘那邊，他到墳頭敬個酒，好好地勸一勸。

　　娘當時想必也是氣着了，說的是氣話。

　　可惜娘走得太快了，他沒有來得及多跟娘聊一聊這個問題。

　　結果，江大毛這個當哥哥的，簡直不可理喻，現在竟然還想把他轟出江家。

　　江芝蓮悠悠哒哒地走近堂屋，往地上看了一眼，在心裡啧啧了兩聲。

　　這是拆家呐？

　　以後都不過了啊？

　　哎……以前總聽說老人去世之後，孩子們争家産什麼的，經常會争得頭破血流。

　　她還覺得誇張來着。

　　現在她有點相信了。

　　這江老太都沒留下什麼值錢的東西，就這一個破舊的老房子，結果也争成了這樣。

　　什麼遺囑不遺囑的，那都是口頭說的，一點法律效力都沒有。

　　聽的人想遵守就遵守，想不聽就不聽，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以後這老房子到底給誰，還真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都消消氣。
”江芝蓮什麼都不問，隻淡聲問道：“爹，大伯，晚上想吃點什麼啊？
一會兒我來做！
”

　　“吃什麼吃啊，氣都氣飽了。
”江大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用力地拍着胸脯。

　　江大路蹲在門檻上抽煙，悶聲不吭。

　　“爹，别抽了。
”江芝蓮走過去用手探了探江大路的額頭，“還有點熱，估計還燒着呢。
吃藥了沒？
”

　　江大路頓了頓，輕歎一聲，熄滅了煙，“沒吃。
”

　　“進屋吃藥躺會兒，我去做飯，做好了叫你。
”江芝蓮說着拉起江大路，“晚上我陪大伯喝點，有什麼聊不通的啊！
辦法聊一聊就出來了。
”

　　江大路依舊默不吭聲，不過看表情，是沒有什麼意見了。

　　江芝蓮轉頭去看江大毛，笑着說道：“大伯，怎麼樣？
晚上喝兩盅啊！
”

　　“喝就喝呗！
”江大毛一副我怕誰的樣子。

　　有好酒好菜，不及時享受，那是傻子。

　　“想吃點什麼菜？
”江芝蓮詢問江大毛。

　　江大毛：“想吃啥，都給做啊？
”

　　江芝蓮：“人參鮑魚這種做不了，一般的家常菜，隻要食材能搞到，我就都能做。
”

　　江大毛也不客氣，張口就點了幾樣：“紅燒魚、獅子頭、豬頭肉、毛豆、花生米，再來倆炒菜。
”

　　“你别聽他的！
”江大路蹙眉道：“廚房裡有新摘的茄子和辣椒，還有土豆和白菜，你随便炒倆菜就行。
”

　　江大毛撇着嘴等了江大路一眼。

　　江芝蓮哈哈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你們都歇會兒，别再吵了啊！
等我做好了就叫你們。
”

　　臨出門前，江芝蓮又說了一句，“地上誰砸的誰收拾，要不然晚上不給好吃的啊！
”

　　回想了一遍江大毛要吃的菜。

　　江芝蓮立馬做好了計劃。

　　她先去鎮上買了一斤半的豬頭肉，又割了兩斤新鮮豬肉，買了一兜毛豆和一袋生的花生。

　　回去的路上，下河随便摸了兩條魚，好巧不巧都是鯉魚。

　　那就鯉魚吧，大伯也沒指名道姓說要什麼魚。

　　最後到小賣部買兩瓶燒酒，一切就都齊活了。

　　回到江家，她沒去看堂屋的情況，而是直接進了廚房。

　　清理毛豆，先把毛豆煮上。

　　接着炖紅燒魚。

　　魚炖上的時候，毛豆已經煮好，盛出來泡着鹵料讓它入味。

　　随後開始炸花生米，炸好晾着。

　　用熱油繼續做獅子頭。

　　然後做地三鮮，醋溜個白菜。

　　最後撈出毛豆，給晾涼的花生米撒上适量鹹鹽，把豬頭肉切到盤子裡。

　　前後用了一個半小時，就全部搞定了。

　　天黑前，飯菜便端上了餐桌。

　　堂屋已經被清理幹淨了，也不知道是誰收拾的。

　　江大路吃了退燒藥和感冒藥，睡了倆小時，人舒服了很多。

　　江芝蓮摸他額頭，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江大毛看到自己點的菜都有，心情瞬間大好。

　　“蓮娃這手藝，真是沒的說。
”還沒開始吃，江大毛就自斟自飲了一杯。

　　江芝蓮給他重新把酒倒滿，自己也倒了一杯。

　　江大路那邊，隻給準備了熱水，江芝蓮解釋道：“感冒發燒多喝熱水最好，吃藥的時候也不能喝酒。
”

　　“嗯。
”江大路沒有酒瘾，喝什麼都一樣。

　　江芝蓮清楚自己的酒量，沒敢多喝，隻喝了兩杯。

　　其他的都倒給了江大毛。

　　為了談正經事，江芝蓮也沒讓江大毛喝得太急太多。

　　要不然喝多睡着了，這一桌菜她就白做了。

　　江芝蓮把握着吃飯的節奏，在最好的時機，開口講到了正題。

　　“下午你們在吵這個房子的事兒呐？
”

　　“你都聽着了，還問什麼。
”江大毛喝得臉蛋子通紅，不過看眼睛和神情，應該還沒有醉，正是喝得最美最高興的時候。

　　“那個，大伯，這老房子你跟大伯娘留着住吧！
明天我就幫我爹收拾東西，我們搬出去。
我姐、還有秀兒和幼婷的東西，我也全都收拾走。
”

　　江芝蓮突然這麼說，江大路和江大毛都是狠狠地一愣。

　　“什麼意思？
”江大毛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蓮娃……”江大路也是有點蒙，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會獨自做出這樣的決定。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江芝蓮俏皮的一笑，“這個老房子我們不住啦！
回頭我給我爹在城裡租個房子，現在租房子可便宜了。
特别好的那種大房子，一個月也就十塊錢左右。
在城裡條件好，住得方便，吃得也美，我也方便照顧。
”

　　江大路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江芝蓮就趕忙打斷了他，繼續說道：“爹，回頭我安排個小夥子專門給你開車。
送你回村弄那片地，然後晚上再接你回城裡住。
去别的地方買種子啊，跟人見面啊什麼的，也都很方便。
”

　　江大路：“這……”

　　“您歲數見長啦，我們當閨女的，自然要照顧好你呀！
”江芝蓮語氣無限的真誠，字字都充滿了感情：“你看看你這次生病，我跟我姐，都擔心壞了。
離太遠了，實在不好照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