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車反胃的勁兒過去之後,江芝蓮就啟動所有感官,想猜一猜這是什麼地方。
可聞了半天,隻能聞到發黴的味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特别的。
有黴味兒的地方可太多了,空置很久沒住過的地方,還有倉庫,地下室都會有這種黴味兒。
聽聲音,也聽不出什麼有效的信息。
反正挺安靜的,但分辨不出是遠離市區的安靜,還是鬧中取靜的那種安靜。
江芝蓮現在連自己在不在城裡都無法确認。
唯一能判斷的是,門外至少有三個人把守,有個人還時常走進來看兩眼。
估計是想确認她有沒有老實地被綁着。
罷了,不做掙紮了,等着人來救吧!
這樣想着,江芝蓮一仰頭,就睡着了。
最近又忙又操心,身心疲憊,剛才還暈車了,精力消耗過大,實在需要補個覺。
她隻是崔曙光用來釣兒子的誘餌,所以根本沒必要傷害人質。
江芝蓮确認這一點,而且她也相信柳師父和警察,所以心裡很踏實。
踏實就能睡好覺。
雖然被綁着,并不舒服,人也不能躺下來,但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眼罩一蒙,黑漆漆的,很有深夜的感覺。
被綁的地方,習慣習慣感知也就沒有那麼強力了。
江芝蓮的适應能力超強。
既然事已至此,既然改變不了什麼了,那就舒舒坦坦地能享受多少就享受多少吧!
門外的看守進來一看,好家夥,這睡得叫一個東倒西歪,毫無形象可言。
雙腿往前伸展着,後仰的腦袋已經撇到了右邊去,嘴巴大張着,嘴角還流着口水。
其實江芝蓮睡覺沒有流口水的習慣。
實在是這地方黴味兒太重,蒙眼睛的布又壓住了鼻梁,讓呼吸不如平常那麼流暢。
睡覺的姿勢又别扭,這才流了口水。
不過在那些看守們看來,卻是另一番想法。
“這姑娘心忒大,都什麼時候了,還睡得這麼香。
”
“真睡假睡啊,該不是為了迷惑咱們的吧?
”
“迷惑什麼啊,這綁得結結實實的,她不可能跑掉。
”
“崔老闆挺看中這個丫頭的,反複強調讓咱們好好看着,千萬不能讓她耍花招跑掉了。
”
“一個小屁孩,還弄九個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守着,至于嘛!
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啊!
”
“到底多厲害咱也不知道,老闆怎麼吩咐,就怎麼幹吧!
”
“也是,有錢拿就行了。
”
……
幾個人的說話聲,吵醒了江芝蓮。
弄九個人看着她一個人啊?
崔曙光還真是夠謹慎的。
不管了,江芝蓮活動了一下脖子,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說是換姿勢,不過是把歪在右邊的腦袋,挪到了左邊。
之前從右邊嘴角流下來的口水,現在換到從左邊流了。
看守們再進來看的時候,都有些震驚。
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柳師父騎着自行車一路跟着,以防打草驚蛇,他沒讓别人跟着,也沒用動靜大的摩托車。
自行車的速度肯定比不上面包車,但柳師父對大灣縣太熟悉了,他利用這個優勢,少走了很多彎路。
不過中間他一度跟丢過一段,正着急的時候,面包車又原路返回,迎面跟他碰了個正着。
崔曙光如果知道這段插曲的話,一定會進行深刻的反省。
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在城西原來的鐵路小學,操場北面,原來的舊禮堂一樓。
小江手腳被綁着,眼睛也給蒙上了。
我在這邊盯着,怕他們之後再換地方。
你們趕緊報警,帶人過來。
”
柳師父就近找了個小賣部打電話,在素食館等着接電話的人是廖玫。
廖玫對大灣縣比較熟悉,不容易弄錯地方。
她仔細确認過地址之後,淡聲說道:“好,知道了。
”
“如果換地方了的話,我再給素食館打電話。
”柳師父說完之後,立馬挂了電話,回到了鐵路小學内江芝蓮被綁的那間舊禮堂外面。
廖玫負責守着電話。
江婉帶着柳師父的人去報了警。
崔年藏得很隐秘,但他一直派人盯着崔曙光和江婉這兩邊的動靜。
江芝蓮一被抓走,他就收到了消息。
大刀摁住崔年的手,急着說道:“再等等看吧!
”
“等什麼等啊,江芝蓮都被我爹抓走了。
我爹現在就是個失心瘋,搞不好會做出什麼事兒。
他要是覺得自己活不成了,一定會找幾個墊背的和陪葬的。
”崔年幾天沒有睡好,此刻雙眼赤紅。
“江老闆一定有她的計劃!
”大刀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一手扣着電話聽筒,一手扣着崔年的手腕。
“大刀你松手!
”崔年命令道:“你長能耐了是吧?
敢跟我動手了!
”
大刀紋絲不動。
“你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
”崔年盯着大刀剛搬完東西沾滿灰塵還沒洗的手,心裡一陣陣發毛。
“你保證不打電話了,我就松手。
”大刀說道。
“我就打個電話,也不是同意馬上就回去跟我爹投降。
”崔年無語道:“你這人怎麼一根筋呢!
”
“不行,打了電話,你就該動搖了。
”大刀自有他的一番想法,“江老闆行動之前沒有找你,就是她的計劃中,不需要你做什麼。
所以,你不要搗亂,好好在這裡藏着吧!
”
崔年被氣笑了,“你倒是很了解蓮娃嘛!
”
“還行。
”大刀一本正經道。
他被江芝蓮收拾過,給江芝蓮幫過幾次忙,因而還算了解一些她的行事風格,和處理問題的思路。
“素食館那邊已經過去報警了,會有人去救江老闆的,這應該就是他們的計劃。
”大刀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一直繞在嘴邊的那個詞兒了:“叫引蛇出洞。
”
“算了,我再等等看吧!
”崔年終于妥協了。
大刀松了手,但并沒有走開,而是守在電話旁,擔心崔年突然變卦。
崔年用手絹擦了擦剛剛被大刀抓過的地方,然後趴在電話旁,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婉兒帶着人去報的警嗎?
”他哼聲問道。
“是。
”大刀淡聲回道:“是嫂子帶着人去的。
”
崔年癡漢似的傻笑了一下,“我的婉兒現在越來越厲害了。
”
想當初剛認識江婉的時候,她還是個容易慌亂,非常膽小的小姑娘呢。
轉眼現在都能自己開服裝店,能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帶人去報警了。
他媳婦真牛氣!
這麼好的姑娘,崔曙光這個老頭竟然還看不上。
錢再重要,能比人還重要嗎?
實在不行,家裡的生意就不好了呗!
犯了罪就該去自首,争取從輕發落。
欠了錢,再慢慢去還。
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可他爹就是不這麼幹,非要讓他娶什麼朋友的閨女。
崔年覺得即使他娶了人家,對方也未必會出錢救崔曙光的生意。
那就是一個大爛攤子。
早些年并不顯現,還能嘚瑟嘚瑟,時間一長,漏洞越來越大,再碰着騙子,眼下出事,一點都不意外。
“想想還挺逗的……”崔年說着顧自樂了起來。
“什麼挺逗的?
”大刀問道。
“咱倆跟江家的姑娘,還挺有緣分的啊!
”崔年看向大刀:“你喜歡的人,不是婉兒和蓮娃的堂姐嘛!
”
“嗯。
”大刀垂眸,輕點了一下頭。
“她都不喜歡你,你怎麼還這麼喜歡人家啊!
夠癡情的。
”崔年說道:“我聽說,你喜歡的那姑娘,人不怎麼好,壞事幹盡了呢!
”
“我知道。
”大刀心裡比誰都清楚江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崔年搖搖頭,“大刀啊,你對自己,好像有點誤解。
”
大刀淡笑道:“喜歡就是喜歡了,我就随便喜歡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