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仁粥裡放了一點點鹽，是江芝蓮給調過味道了。

　　鹹味能調動味覺，但她弄得依舊是淡口。

　　季老吃了之後，覺得剛剛好。

　　“嘗嘗雞蛋羹！
”江芝蓮一臉期待地說道。

　　“小江，你别抱太大希望了。
”季老的女兒提前給江芝蓮和父親找了台階，“大夫讓我爸每天吃兩個雞蛋，不吃蛋黃，隻吃蛋清都行。
可他總說雞蛋有腥味，吃了就想吐。
”

　　江芝蓮故作輕松道：“實在吃不下的話，吐掉就行啦！
季老，你别有什麼心理負擔。
我不會因為你覺得不好吃，就灰心喪氣，失去信心哒！
”

　　季老哈哈一笑，道：“我嘗嘗看。
”

　　在廚房裡，江芝蓮聽到季老的女兒說老爺子不吃雞蛋這件事之後，她就改良了做雞蛋羹的比例。

　　其實就是多放了一點水，把雞蛋羹做得更清淡一點，讓蛋腥味兒少一些。

　　裡面又滴了兩滴醋來蓋住腥味。

　　最後出鍋的時候，滴上幾滴醬油來調味道。

　　胃口不好的人，也比較容易接受。

　　季老看了眼碗裡的雞蛋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了一小點，放到口中。

　　“嗯！
”季老仔細地品了品，“好像沒有腥味了。
”

　　季老的女兒笑着說道：“再多吃兩口。
”

　　季老這次舀了一大勺，雞蛋羹絲滑順口，不需要怎麼費力地咀嚼就可以吃下去。

　　味道清清淡淡的，醬油的味道打開了味蕾。

　　江芝蓮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季老，能吃的話，你就多吃一點哦！
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嘛！
”

　　“小江，謝謝你了。
”季老的女兒欣慰道：“等會兒你教我怎麼做，回頭我給他做着吃。
”

　　江芝蓮爽快道：“好，沒問題！
”

　　幾道重口味的菜，也都擺在季老的面前，毛血旺散發着濃烈的辣香味。

　　“你們别管我了。
”季老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你們趕快趁熱吃啊！
”

　　大家全都吃了起來。

　　話題沒有圍繞季老的身體，而是天南地北地聊。

　　先說了孟青的學業，江芝蓮的飯館，他們的婚禮，到京城的生活。

　　又聊了最近報紙上登的新文，電視上演得小品和電視劇。

　　還吐槽了季老家的鄰居。

　　話題都很輕松，飯桌上的氣氛非常的好。

　　江芝蓮邊聊邊用沒使過的幹淨筷子，挑了點酸菜魚的魚肉，放到了季老的粥碗裡。

　　季老留意到了，沒有多說什麼，直接給吃掉了。

　　江芝蓮小聲問他：“好吃嗎？
”

　　季老點點頭，“好吃，你再給我弄點。
”

　　“沒問題！
”江芝蓮高興得不得了。

　　季老坐久了容易累，這頓飯沒有吃很久，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吃完了。

　　飯後季老吃了藥，便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天氣已經很熱了，但季老怕冷，還穿着很厚的衣裳。

　　坐輪椅的時候，上面要蓋一個厚實的毯子。

　　躺到床上了，也要蓋一床冬天的大棉被。

　　孟青見季老睡着了，便合上門，回了客廳。

　　江芝蓮陪季老的女兒收拾完餐桌和廚房，便開始教她做雞蛋羹，和蝦仁粥。

　　季老的女兒平時在單位食堂裡吃飯，很少下廚。

　　試了好幾次，雞蛋羹都做不好。

　　不是上面有很多的泡泡，就是裡面不夠熟。

　　總之就是會出現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小問題。

　　“看着簡單，做起來真不容易啊！
”季老的女兒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并感慨道。

　　“多練練就好了。
”江芝蓮笑着說道：“唯手熟爾。
”

　　“也不是，做菜也是需要天分的。
”季老的女兒頓了頓，“當然，多練練，肯定比不練要強得多。
”

　　蝦仁粥相比較而言，就簡單了許多，隻需要把食材按照一定的比例放進鍋裡煮夠時間就好了。

　　放水的量、溫度和時間，細心一點，就不會出錯。

　　季老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醒了過來，那時候江芝蓮和孟青正準備走了。

　　“不留下吃完飯了啊？
”季老不舍地挽留道。

　　“人家還有事情要忙呢！
”季老的女兒對父親說道：“小江做的粥和雞蛋羹都還有剩的，晚上給你熱熱吃。
雞蛋羹我也學會怎麼做了，明天你想吃，我再給你做。
”

　　“行吧！
”季老撓撓頭，看向門口的兩個孩子，“你們好好的啊，互相多理解理解。
”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江芝蓮莫名覺得嗓子裡堵堵的，“過段時間我們再過來看你。
”

　　“糟老頭子看什麼看啊！
”季老擺擺手，“你們不用惦記我，好好過日子。
”

　　“你好好吃飯。
”孟青嗓音如常，但離他近的江芝蓮才能看到他眼眶微微地泛了紅。

　　“啰嗦，快走吧！
”季老催促道。

　　季老的女兒來到門口，淡聲說道：“看你們挺忙的，就不留你們了，改天有空了再來坐啊！
”

　　“好。
”孟青說道：“有什麼情況，一定要給我們打個電話。
”

　　“放心吧，電話我會打的。
”季老的女兒往孟青手裡塞了個網兜，“你們拿着火車上吃，就是蘋果餅幹之類的，家裡太多了吃不過來。
”

　　“謝謝阿姨。
”江芝蓮甜甜地一笑，和孟青一起離開了季老的家。

　　大門關上之後，季老的女兒對父親說道：“難為他們記挂着你，還特意過來看看。
”

　　季老悠悠地感慨道：“都是好孩子啊！
”

　　季老的女兒贊同地點點頭，“是挺好的孩子。
”

　　“把我推窗口去吧！
”季老被女兒推到陽台的窗前。

　　老爺子欠身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看，江芝蓮和孟青手挽着手，慢慢地朝院外走去。

　　直到兩個年輕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季老才不舍地回了房間。

　　走到街上之後，江芝蓮就哭了。

　　孟青默默拿出手絹，遞了過去。

　　“人老了之後，太可憐了。
”江芝蓮用手絹擦了擦眼淚。

　　孟青：“生老病死，這都是人需要承受的。
有快樂有開心的時候，就會有需要承受這些的時候。
”

　　“聽你這麼說，好像很理智，很冷血啊！
可是……”江芝蓮扭頭看向孟青，“剛才出門的時候，我看你眼睛也紅了。
”

　　“道理總歸是道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傷感自然也會傷感。
”孟青揉了揉江芝蓮的頭，“好好鍛煉身體，老了以後也要健健康康的。
”

　　“如果我身體不好，早早地就需要坐輪椅，需要你照顧我，你怎麼辦啊？
”江芝蓮突然好奇地問道。

　　孟青挑起眉梢，“那能怎麼辦？
”

　　“嗯？
”江芝蓮正色道：“說清楚！
”

　　“你都不中用了，那我就不要你了呗！
”孟青玩笑道。

　　“你敢！
”江芝蓮說着擡手就朝孟青的腰間掐去。

　　孟青也沒躲，笑着讨饒：“我開玩笑的，玩笑話你還聽不出來嘛！
”

　　“哼！
”江芝蓮撇撇嘴，“俗話說，玩笑都有幾分真呢！
”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孟青淡聲道：“重要的是得看以後怎麼做。
”

　　江芝蓮輕嗤一聲，在心裡嘟囔了一句：渣男語錄。

　　男人果然不靠譜。

　　不管什麼時候，人終究要靠自己。

　　“這個手絹，也是我的吧？
”江芝蓮突然留意到了剛剛孟青給她的手絹，“你身上一直帶着我的手絹啊？
”

　　孟青把手絹奪回來，重新放進口袋裡，傲嬌地反問了一句，“不行嗎？
”

　　江芝蓮噗嗤一聲樂了，“行，當然行了！
”

　　“我揣着以備不時之需。
”孟青正兒八經地解釋道。

　　江芝蓮樂不可支：“怕我走丢了或者被人拐了，然後弄一條狗，循着味兒再去找我嗎？
”

　　孟青認真地點了一下頭，“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

　　“看來，我是沒有劈腿的機會了啊！
”江芝蓮玩笑道。

　　孟青的臉色沉下來，“你有劈腿的打算？
”

　　“那倒是沒有。
”江芝蓮笑了笑，“嗐，這不就是句玩笑話嘛！
”

　　孟青看向江芝蓮，“是你說的，玩笑話裡也有幾分真！
”

　　江芝蓮：“……”

　　她說過嗎？

　　好像是說過。

　　看來這俗話，也并不一定完全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