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

　　“别打啦！
你們快别打啦！
”

　　一堆人圍滿了屋子，着急得想把中間正厮打的兩人拉開。

　　兩人身上的花棉襖都被對方撕爛，呂芳芳薅着馬大姐的頭發，馬大姐揪着呂芳芳的麻花辮，累得氣喘籲籲，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放手。

　　旁邊人不停地相勸。

　　有人去巴拉呂芳芳和馬大姐抓着對方頭發的頭，非但扒拉不開，還被一爪子狠狠撓破了皮。

　　“你奶奶個腿兒的……敢跟我動手，我打死你個老巫婆！
”

　　呂芳芳氣狠了，揪住馬大姐的頭發就是用力一薅。

　　隻聽見馬大姐嚎叫一聲，也不甘心地去扯她的麻發辮，口中哇哇亂叫：“你個死丫頭！
敢薅老娘頭發！
我弄死你！
”

　　兩個人下手極狠。

　　尤其是呂芳芳，腦子缺根筋，犯起渾來根本不管下手的輕重。

　　馬大姐當然也不甘示弱。

　　頭皮傳來的劇烈撕扯感令呂芳芳漲紅了臉，一使勁，竟然将馬大姐的頭發直接扯下一撮。

　　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心，又一把抓住馬大姐的頭發使勁薅。

　　兩個人毫無形象地扭打在一起，你揪着我，我扯着你，擰得仿佛一塊亂七八糟的麻花，任憑旁人着急得怎麼拉也拉不開。

　　“廠長來啦！
”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圍觀的衆人連連往旁邊退開，葉芸走進宿舍，就見中間的呂芳芳還和馬大姐厮打成一團。

　　雖然自己的麻花辮還在馬大姐手中，可呂芳芳一身憨氣，力氣竟然出奇的大，竟然一舉将馬大姐按在了地上。

　　一擡頭，見到了葉芸。

　　呂芳芳雙眼一亮，扯着嗓子就喊道：“葉芸你來啦！
快點，幫我弄死這個不要臉的老巫婆！
”

　　葉芸：“……”

　　你可真看得起我啊。

　　馬大姐看到葉芸，也是急得滿臉通紅，也跟着扯嗓子喊道：“秦家媳婦你快管管這個瘋妮子，她發瘋了，她就是一個精神病啊！
”

　　葉芸，“……”

　　對這個字眼有種莫名的抵觸，她面露不悅。

　　地上的呂芳芳動作更快，一把将麻花辮從馬大姐手中扯走，一屁股往馬大姐身上一坐，照着馬大姐臉上就呼了一個大巴掌。

　　“啪！
”

　　“你才神經病！
你全家都是神經病！
我打死你個老巫婆！
”

　　一遍罵，一邊打，呂芳芳憑着一身熊膽和一身憨氣，硬是打得馬大姐手忙腳亂無力還擊。

　　旁邊的人也不敢拉。

　　葉芸大着肚子，當然也不好上手，無奈地跟旁邊幾個嬸子揮揮手：

　　“都愣着幹嘛？

　　快拉開啊！
”

　　衆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嬸子大姑娘的連忙一起上前，呂芳芳的力氣大，硬是四五個人一起才把她從馬大姐的身上拉了起來。

　　呂芳芳被拉起來還不甘心。

　　被人拉着，一雙腿還不斷朝地上的馬大姐踢出去。

　　“老巫婆！
不要臉的老巫婆！
嘴賤心又壞，活該你男人打你！
”她頭發亂糟糟，罵的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馬大姐也在衆人的攙扶下起了身。

　　她的頭發也亂糟糟得成了雞窩，中間還被呂芳芳薅秃了一塊，一坐起身便拍着大腿凄厲地哭嚎了起來。

　　“老天爺！
我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

　　“在家挨打，出來了還要挨打！
連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也敢打我啊！
”

　　她一身狼狽，幹枯的頭發遮住了眼睛，仰着頭憤怒地指着呂芳芳，

　　“呂芳芳！
你可是村長家的閨女，我要回去告你的狀！
有你這麼個閨女，我要讓鄉裡扒了你爹的官兒！
”

　　“你去！
你不去你是狗！
”

　　呂芳芳也不甘示弱，瞪着雙眼道：“你最好趕緊滾回去！
也省得你老想歪主意，想把你家那個狗屁不是的男人也弄到葉芸的廠子裡來！
”

　　什麼意思？

　　葉芸皺眉，“芳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呂芳芳一聽甩了下淩亂的頭發，氣憤不已：“葉芸，這個老巫婆剛剛偷跑到門衛大爺那裡給我爹打電話，跟他男人說，讓她男人偷偷收拾東西來找你！
”

　　“誰不知道她男人啥德行啊？
”

　　“一整天除了偷雞摸狗就是踹寡婦門，要不就是回去打她這個老娘們，這種人能讓他上咱廠裡來？
”

　　呂芳芳雖然腦子不聰明，但有些事情還能分得清好壞。

　　“我他奶奶的就是說了一句憑啥讓他男人來，她就推我，一巴掌杵我臉上來了！
”

　　“我長這麼大，我爹都沒敢動過我一個嘴巴子，你她娘的算老幾！
”

　　說着，呂芳芳怒不可遏，掙開衆人的束縛又要去打馬大姐，得虧旁邊四五個人力氣大一把拉住了她。

　　“芳芳别氣，别氣……”

　　“就是就是，你都知道馬大姐她男人是啥人，還不知道馬大姐是啥人？
”

　　“跟她生氣不值得……”

　　旁邊的人一聲聲勸解，到底是村長家的閨女，而且呂芳芳人傻心不壞，平時有啥好吃的見了面還會慷慨地分給她們，她們自然會多幫着呂芳芳。

　　随着呂芳芳的一句句，馬大姐的嚎鬧也越來越沒勁。

　　到了最後，迎着葉芸冰冷的眼神，馬大姐的神色越來越不自然，甚之有點不敢去面對葉芸的目光。

　　都怪該死的呂芳芳。

　　她做的已經很隐秘了，吃完飯，特意等天黑透了，他們都去洗漱的空擋，趁亂去的門衛。

　　除了其他地方，她也不知道還有哪裡的座機能讓她用。

　　她還給門衛大爺塞了一塊錢，可謂是下了血本，她這次出門總共才帶了兩塊錢呢。

　　誰想到她屁股後頭還跟了個呂芳芳。

　　等她打完電話，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陰森森瞧着她的呂芳芳，差點沒給她把魂吓飛。

　　更可怕的是，呂芳芳竟然聽懂了他在電話裡跟自家男人說的話。

　　一個毛還沒長齊的丫頭片子，傻子，竟然也敢指責她，還堵在她跟前不讓她走，一個勁兒嚷嚷着讓門衛去喊葉芸來看看。

　　氣得她，當時實在忍不住就推了呂芳芳一把。

　　本來她隻是想推開呂芳芳，誰想到她沒有準頭，一下子推到了呂芳芳臉上。

　　這下子可把呂芳芳惹急了。

　　呂芳芳從小到大都是家裡的香饽饽，從來沒受過委屈，更沒有挨過大嘴巴子。

　　馬大姐一看呂芳芳要漏憨氣，連忙馬不停蹄地跑了。

　　但呂芳芳一上頭可不管那麼多。

　　她人傻，就是一個死心眼，一路攆着馬大姐氣勢洶洶地進了宿舍。

　　在馬大姐假裝若無其事地收拾鋪蓋時，抄起旁邊的搪瓷盆，沖着她的後腦勺就是一個暴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