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還知道害羞了呢。
”

　　秦香娥心知秦铮不是因為不認識小被子才窘迫，而是因為他和葉芸的孩子，笑着揶揄了一句。

　　至于為何害羞，大概是一個父親對新生命到來的期待與無措。

　　當然這些秦香娥不再細想，她的目光很快又投向了葉芸，眼底隐約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擔憂。

　　“他媳婦，铮子跟老郭家的事兒……咋解決的？
”

　　秦铮去跟老郭家幹仗的事情，秦香娥一直沒露面，外面有人嚷嚷着秦铮叫挖掘機拆了老郭家的房子，她也隻是掂腳在門口張望了一眼。

　　已經去了一個秦铮，她怕她再去了會怕葉芸不高興。

　　哪怕她隻是純粹地去看熱鬧，沒有幫李秀英的意思，也不合适。

　　她得照顧到葉芸的感受。

　　至于葉芸會出去找秦铮，是呂芳芳那傻丫頭興沖沖跑到家裡來喊的。

　　如今見葉芸和秦铮一起回來，倆人看起來也沒有因為這件事鬧矛盾的痕迹，她便鬥起了膽子打聽。

　　“也沒咋解決，把大隊的房子借給他們住了。
”葉芸如實道。

　　“就這？
”

　　秦香娥瞠目結舌，沒給秦铮出個處罰啥的？

　　葉芸不禁失笑，“姑，秦铮心裡有數，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做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心裡面都清楚着呢。
”

　　言下之意，秦铮不會把自己玩出事來。

　　秦香娥連忙點點頭。

　　也是，細細數數，雖然铮子自小到大做的渾事不少，但他都捏着一個恰當的分寸。

　　至少沒有觸犯過法律，把自己賠進去過。

　　“媳婦兒，你在外面跟姑說啥呢？
”屋子裡傳來秦铮的喊聲，隔着兩道門窗，透過來的聲音發悶。

　　葉芸看向了秦香娥。

　　秦香娥揮手一笑，“去吧去吧，我看他是一刻也離不開你了。
”

　　葉芸點頭。

　　起身進了屋。

　　秦铮正百無聊賴地躺在炕上，雙手枕在腦後，嘴裡叼着一根枯草，眼巴巴地瞧着房頂的梁木條條。

　　聽到動靜，他扭頭朝門口的葉芸望了過去。

　　看到葉芸的小臉，他咧嘴一笑，頓時坐起了身，拍拍身邊的位置道：“媳婦兒，快坐。
”

　　炕上的棉被今天剛被秦香娥曬過，蓬松又暄軟。

　　散發着一股陽光的味道。

　　很好聞。

　　葉芸剛坐下，身邊一輕，秦铮卻緊跟着下了炕。

　　男人俯身半跪在她跟前，健壯有力的雙臂圈住她的腰，毛茸茸的腦袋輕輕貼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

　　葉芸愕了下。

　　“你這是做什麼？
”

　　秦铮貼在她小腹的腦袋動了動，隔着衣料輕輕蹭着她的肚皮，“媳婦兒，我聽聽我孩子的動靜兒。
”

　　葉芸：“……”

　　按照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聽不到什麼的吧？

　　果然。

　　秦铮沒有聽見任何動靜，不甘心地又動了動，納悶低聲道：“咋沒動靜？
”

　　葉芸忍住不笑。

　　秦铮擡起頭，望着葉芸隆起的腹部，眉心擰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是不是在睡覺？
”

　　葉芸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

　　“你傻了？
”她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臉，輕聲解釋：“現在才多大一點，還沒發育好，怎麼可能有動靜啊？
”

　　秦铮愣了下，“這樣嗎？
”

　　“嗯。
”

　　“那多長時間才行？
”秦铮問的格外認真，話也多了些：“之前大壯說他媳婦剛顯懷沒多久就能聽見動靜了，他貼臉去聽的時候他家小崽子還會踹他，他還說他家小崽子踹臉可疼了。
”

　　越說，語氣越羨慕了。

　　他那豔羨的表情，看得葉芸心中一軟，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你也想被踹臉？
”

　　秦铮臉色微凝，“如果我說……我想，你會笑話我嗎？
”

　　“會。
”

　　“那我還是要說。
”秦铮索性說的更坦蕩，“反正都會被笑話，男人，應該勇敢直面困難。
”

　　葉芸不禁被他逗樂了。

　　之前還是個話少的悶葫蘆，現在什麼話張口就來，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

　　秦铮抱住她，又賴在她肚子上聽了一會兒。

　　反正外面也沒啥事情，他多跟葉芸待在一塊就能多提高他的存在感，等他家的小崽子一出來就認得他這個爹，多好啊。

　　日子難得這麼溫馨。

　　秦铮這會兒比平時都格外黏她，葉芸也沒舍得把他推開，任他貼着她的肚子一個人不停研究。

　　炕頭上擺着一摞書，老四的。

　　家裡能睡的屋子不夠用，老四回來之後便歇在了她和秦铮這屋。

　　葉芸看了眼那一摞書，多是農業、養殖、種植等字眼。

　　由此可見老四上的什麼學校。

　　她随手抽了一本。

　　一看，嚯！

　　《母豬的産後護理》

　　“……”

　　葉芸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孕肚，又看了看手裡的母豬産後護理，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這一溫存，到了飯點。

　　直到隔窗傳來老四吃飯的喊聲，葉芸和秦铮才一起走了出去。

　　“哥，嫂子，快來吃飯。
”老四正站在桌子旁往每個碗上分着筷子，笑着喊了他們。

　　老四是真開心呐。

　　剛畢業的年輕小夥子尚不知煩惱為何物，好像幹什麼都開心，笑起來一口牙又白又亮，格外燦爛。

　　飯菜已經上桌，秦香娥扶着老太太也坐好。

　　吃飯時，老四忽然問秦铮在家裡待幾天。

　　秦铮說：“七天。
”

　　老四一聽，笑的更燦爛了。

　　“剛好，我後天去單位報道，我有點害怕，哥你送我去行不行？
”

　　報道？

　　秦铮吃飯的筷子一頓，來了興趣，“分到哪了？
”

　　“農業大院，基層。
”

　　“說簡單點。
”

　　“養豬。
”

　　“……？
”

　　秦铮沉默了。

　　大概也是沒想到老四會選到這麼個崗位，他怔怔瞧着老四，臉上有三分懵逼，三分詫異，三分凝重，還有一分極其複雜。

　　愠怒中夾雜着怒其不争。

　　“哥……你這是什麼眼神？
”老四撓頭，心虛地觑了秦铮一眼。

　　秦铮沉沉盯着他，“你那些同學都分配了什麼工作？
”

　　“不太清楚，”老四十分認真地回想了下，回答道：“有的去沙漠種樹了，有的去種小麥了，有的可能跟我一樣……也在某個山旮旯裡養豬吧！
”

　　秦铮臉色更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道：“所以，你在學校跟着你老師忙了兩個多月，放棄了其他崗位的好工作，就為了回老家養豬？
”

　　“哥！
你不要瞧不起養豬，我養的不僅僅是豬，更是祖國的希望！
”

　　“……”

　　放你的狗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