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吧，你們快進屋。
”

　　她說完，不忘跟坐在堂屋門口的老太太喊道：“大娘！
你看，铮子和芸妹子回來啦！
”

　　秦铮也帶着葉芸走過去。

　　葉芸喊了聲，“奶。
”

　　老太太擡眼看了下她和秦铮。

　　然後，起身，住着手裡的拐杖，好似不認識秦铮和葉芸似的，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西屋。

　　秦铮，“……”

　　葉芸，“……”

　　羅秀娟跟着走過來，大抵是荀向斌在的緣故，她的臉色不太自然，勉強扯出一抹笑道：“外面太冷，沒了太陽，老太太就不擱這兒坐着了。
”

　　她又道：“大姐去趙家溝了，一時半會兒估摸着回不來。
”

　　自打家裡有了羅秀娟，秦香娥的時間也自由了許多，隔三差五地往趙家溝跑一趟，看一眼老趙家的宅子和地，也讓旁人知道他們家還有人，别把他家的宅子和地給悄悄占了去。

　　羅秀娟催促着秦铮和葉芸快進屋，說她去看看老太太。

　　對于還在後面始終瞧着她的荀向斌，她一時顧不上，直接把他扔在了院子裡。

　　直到羅秀娟匆匆進了老太太的屋，荀向斌這才回神。

　　拄着拐杖就想跟上去。

　　“那是老太太的屋，不方便你過去，你先去堂屋裡坐會兒吧。
”葉芸及時打斷他的想法，扭頭，跟秦铮使了個眼色。

　　秦铮點頭，眼神招呼了下荀向斌，“走啊，上屋。
”

　　屋裡面的老高也不耐喊道：“你個完犢子玩意兒！
還愣着幹啥！
上屋啊！
”

　　荀向斌見此，再着急也隻能先跟着秦铮進了屋。

　　葉芸領着小海去了西屋。

　　屋裡，羅秀娟脫了老太太的鞋，扶着老太太上炕進了被窩。

　　老人家身子骨弱，冬天身子涼，沒了太陽就上炕，不然難以安然無恙地熬過寒冷的冬天。

　　見葉芸進來，羅秀娟扭頭對她笑了一下。

　　葉芸微微勾唇。

　　小海立即跑到羅秀娟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仰起小腦袋瞧着她。

　　老太太的視線則是落到葉芸身上，順着葉芸的小臉下滑，看向了她隆起的腹部。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哦~是孫媳婦啊……”

　　葉芸：“……”

　　您才想起來呢。

　　葉芸把特意給她做的棉襖掏出來，遞到她跟前，怕她耳聾聽不清，提高了聲音道：“奶！
這是我跟秦铮給你做的棉襖！
”

　　老太太還真沒聽清，腦袋往前一湊：“啥？
你跟秦铮沒吃飽？
”

　　葉芸一噎。

　　她拍了拍手裡的棉襖，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道：“我說，這是我跟秦铮給你做的棉襖！
”

　　“哦！
”

　　老太太一臉明白，點點頭道：“我聽着了，你跟秦铮都很好！
”

　　葉芸：“……”

　　“行，你歇會兒吧。
”她也不再解釋，默默把棉襖放到老太太枕頭邊。

　　老太太随口道：“好嘞。
”

　　葉芸：“……”

　　還好嘞。

　　羅秀娟被這一幕逗樂，忍俊不禁：“老太太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有時候說話得跟她說好幾遍呢。
”

　　老太太張嘴就道：“閨女你可别胡說，我可不愛扯電線！
”

　　羅秀娟一愣，撲哧一聲笑了。

　　老太太覺得她莫名其妙，像是看怪人似的瞧她兩眼，哼哼一聲往裡挪得離她遠點兒，嘴裡還在小聲嘀咕：“扯那玩意兒幹啥，扯電線要電死人呢……”

　　葉芸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太太果然上了年紀，腦袋糊塗，眼睛和耳朵也越發不好使。

　　年輕時經曆過那麼多磨難，能活着已是她心性強大。

　　葉芸歎了口氣，扭頭，看向了一旁正在生火爐的羅秀娟，直入正題：“等會兒需要給你們騰出空間好好談一談嗎？
”

　　羅秀娟挑撥煤塊的動作一頓。

　　默了幾秒，她才擡頭看向葉芸，語氣帶着一絲忐忑：“他……在城裡面成家了嗎？
”

　　“成了。
”

　　話音落下，羅秀娟的手猛地一哆嗦，手裡的煤塊噗通一聲砸進爐子裡，迸起了一陣刺眼的細小火星。

　　她臉色慘白，比方才的樣子看起來更加狼狽。

　　“他不止成了家，還有了一個女兒。
”葉芸繼續道，看了一眼小孩，抿唇再次道：“我沒見過他女兒，但聽老高說，他女兒跟小海隻差了一個月。
”

　　“啥……”羅秀娟嘴巴微張，臉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葉芸點點頭。

　　頃刻間羅秀娟笑了，咬着唇，像是被氣到了極點，緊緊地攥着手裡夾煤塊的鐵夾子，大力到指尖都泛起了白。

　　荀向斌的女兒跟她兒子隻差了一個月，這說明了什麼？

　　說說明荀向斌回城之後，立馬就把她扔在了腦後，跟其他女人處起了對象。

　　而她還傻乎乎地在村裡等着。

　　她頂着家裡人的責罵，被别人戳着脊梁骨，硬是咬牙一個人生下了小海，天天盼着荀向斌能回來找她。

　　她盼了五年呢。

　　結果卻是，荀向斌在城裡面另尋她人，娶妻生子。

　　濃濃的悲憤過後，襲上心頭的是無盡的無奈，叫羅秀娟凄涼地笑出了聲。

　　就算荀向斌負了她，她又能怎麼樣呢。

　　是她不知廉恥，是她一意孤行，是她輕易信了一句空口白話，讓自己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好在，她還有孩子。

　　羅秀娟扭頭看了眼身邊的孩子，帶一絲迫切地握住了小孩子的手，感受着他的存在。

　　“娘……”

　　小海伸出另一隻小手輕輕摸了摸羅秀娟的臉，也跟着紅了眼眶。

　　“娘，你别哭……”

　　小孩子慌了，伸手去摸羅秀娟的眼淚，卻越摸越多，他不懂他娘為啥突然哭成這個樣子，吓得一頭紮進了羅秀娟懷中，抓着她的衣服嗚嗚直哭。

　　葉芸張了張嘴。

　　見羅秀娟和小孩子哭成這副模樣，心想，要不要把她騙荀向斌，懲罰了荀向斌的事情告訴羅秀娟？

　　不等葉芸想好。

　　羅秀娟忽然一抹臉上的淚水，堅定地道：“兒子，你記住，從今天起，你就沒有父親了。
”

　　小海跟着點頭，“嗯！
”

　　葉芸：“啊？
”

　　不是……什麼情況？

　　羅秀娟跟小海交代完就扭頭看向她，一臉堅定：“妹子，我就不去見他了，勞煩你去跟他說一聲，我跟他的事情就到此為止。

　　以後，小海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會去麻煩他，我們母子兩人跟他再無瓜葛！
”

　　葉芸瞠目結舌，“……”

　　“啊不是。
”

　　她換了下思緒，認真道：“你聽我說，事情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