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注定是過不好了。
出事的時候,四爺正在與大臣說話。
蘇培盛都顧不得了,進來不敢說,隻是請安。
四爺心裡也是一個咯噔。
擺手叫大臣都出去:“出什麼事了?
”
“萬歲爺,是……是四阿哥他把太後娘娘推進了湖裡,如今兩個人都……都不大好了。
”
四爺耳朵前就是嗡的一聲,差點跌倒:“太醫呢?
太醫呢?
”
“萬歲爺不要急,太醫已經去了。
太子爺也過去了。
”蘇培盛忙扶着四爺。
四爺胡亂點頭,顧不得問,徑自就要跑出去。
他腦子是亂的,弘時推了太後落水?
這是為何?
後頭忙有奴才将大氅拿來給四爺披着。
等四爺趕到了暢春園的時候,九爺已經帶人将這裡圍住了。
四爺顧不得與他說話,就往春晖堂去。
春晖堂裡,太醫都在,太後昏迷,四阿哥昏迷。
這已經是寒冬裡了,又下過雪的,湖水雖然沒有結冰可也是冰冷刺骨的。
一個是大病初愈的四皇子,一個是久病的太後。
同時落進去哪裡還得了?
更可怕的是,四阿哥的肋間還插着一直銀簪子。
傷口不大,可是傷害很深。
四爺聽着太醫彙報,像是聽見了天書一般的糊塗。
每個字都聽見了,就是聽不懂。
這是為什麼呢?
葉棗急忙趕來的時候,就見春晖堂裡,四爺愣怔着。
見了她反倒是柔聲問:“棗棗,他們說的什麼?
弘時推太後入了湖?
自己跳進去了?
還自己紮了自己一下?
”
葉棗路上已經聽了一點了:“皇上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呢。
定是弘時和太後在湖邊賞景不小心掉進去了。
”
四爺點頭,隻是眼神還是飄忽的。
“今日之事,要是誰說錯了一個字,就當即打死。
”葉棗柳眉倒豎。
“奴才們不敢!
”衆人忙跪下道。
可不是要這麼說麼,不然直說皇子要謀殺太後麼?
謀殺了太後還自己給了自己一簪子麼?
“太後如何了?
”葉棗問。
太醫躊躇的看了四爺一眼。
四爺此時已經回神了:“說。
”
“回……回萬歲爺和娘娘,太後娘娘怕是不成了,本就……本就不大好,如今隻怕是……”
氣血上湧忽然掉進了冰窟窿裡。
半晌才拉上來。
她又是個胖的……
“四阿哥呢?
”葉棗皺眉。
“四阿哥昏迷,沒有性命之憂。
”那簪子到底不夠長,也因為是銀簪子,所以不夠堅韌,紮進去一半就彎了。
這回雖然是嚴重,到底四阿哥年輕,不至于要命。
“查!
伺候的奴才們呢!
為什麼會這樣?
”四爺忽然暴怒。
這時候,弘昕進來了:“皇阿瑪息怒,兒子已經将人都控制起來了,皇阿瑪……您……”
他湊過去,用隻有他和四爺能聽見的聲音道:“是四哥請皇祖母出來走走的。
然後忽然發狂,将皇祖母撞進了湖水中,自己也進去了。
”
四爺沒點頭,他不理解。
為什麼呢?
“太後娘娘還能醒來麼?
”葉棗皺眉。
這叫什麼事?
萬萬想不到,太後最後是這麼收場的。
弘時是刺激太大瘋了麼?
如何會做這樣的事?
這不是一心求死麼?
一心求死?
葉棗福至心靈。
是啊,他就是求死啊。
不然這麼會自己給自已一簪子?
可是一心求死的話,他為什麼不直接自盡?
而是要拉着太後呢?
“皇上,您先息怒。
太後身子要緊。
”葉棗拉了四爺一下。
四爺不知想到了什麼,猛然間甩開了葉棗的手。
葉棗穿着花盆底呢,又不防備,這一下被他甩的一個踉跄。
要不弘昕在,隻怕是要摔一下了。
弘昕一驚,也顧不得姿勢不雅了,簡直是一把将額娘抱在懷中的。
他如今各自很高了,隻是比起穿上花盆底的額娘來,還差一點。
但是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總是有力氣的。
穩穩地抱住了葉棗。
站穩了,葉棗是不可置信。
四爺也是慌亂無比。
是看見弘昕扶着了她,才算是沒有失态。
隻是這時候,也不是道歉的時候,他梗着脖子沒說話。
葉棗心裡有數,這是出的事太多了,多少有點怨她了。
弘昕也吓壞了,打小從未見過額娘被皇阿瑪這麼對待過!
葉棗先是擺手叫無關的人出去。
太醫也又進了内室。
這才道:“太後娘娘不大好,皇上還是守着。
弘昕,你四哥那,你去吧。
你四哥是存了死的心思了。
他大約是覺得如果拉着你皇祖母去了,對你皇阿瑪好。
”
弘昕愣了一下,點頭:“是。
”
但是還是不甘心的回頭:“額娘,您換鞋子吧。
”
“好,額娘來的急,忘記了。
”葉棗笑了笑,知道這是兒子生氣他皇阿瑪甩她了。
四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心想還好弘昕在。
不然……
摔壞了她,他心疼。
葉棗沒有這時候在意這個事,畢竟太後和四阿哥是大事。
他們之間,二十年了,就算是四爺火了怒了,她也不能這時候發火生氣。
心裡不是不委屈不難過,四爺這回真是挺不給她面子的。
可既然是真愛他,總要顧及他。
他的母親即将離世,他的兒子生死不知,又是他的兒子害了他的母親。
他心情複雜,葉棗明白。
四爺心裡也确實是複雜無比。
又是痛苦,又是震驚,又是茫然。
如今,見她什麼都不說,就忙碌起來,準備這個那個。
他心裡隻覺得有她真好。
同樣,四爺也不好這時候說什麼。
隻好深深的看了葉棗一眼,進了内室。
葉棗想着四爺的那一眼,是憐惜還是愧疚呢?
都不要緊了。
内室裡,太後臉是紅的。
遠處看,還像是她精神很好。
可走近了就知道,不是那樣的。
她臉上的顔色,就像是紙紮鋪子裡那糊好的紙人臉上塗上的紅胭脂一般詭異。
便是不懂醫術,看過去也知道太後是不成了。
世事無常,因紐祜祿氏母子要謀害太後,所以紐祜祿氏賠了命。
可誰知道,這件事本以為過去了,卻又在幾個月後還是發生了。
這一次,弘時不是為了陷害,他隻是想和太後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