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異常的冷。
京城都如此,西北更是嚴寒刺骨。
隻需出了帳篷一會,就覺得身子都僵了。
直親王回京之後,營地裡并不見松散。
不管是武威将軍,還是年羹堯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帶兵好手。
所以他們在,士兵們就很穩當。
年羹堯手握腰刀,站在高處,沉默的往遠處看。
西北風緊,吹着沙子打在他臉上格外的疼。
他铠甲外頭的披風迎風飛舞,獵獵作響。
将軍,是他從小的夢,終于如願以償之後,也曾欣喜異常。
年家要報答皇恩,要忠君愛國。
可是後來呢……
一切都變了。
隻因為那個叫他心驚肉跳的夢境,一切都變了。
夢支離破碎,可是有一點很清晰。
年家滿門抄斬。
不過……
年羹堯輕輕摩挲着刀柄想,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夢境确實叫他心驚,可是他的野心其實一直都在啊。
夢境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借口。
其實,夢境不僅可以叫他有野心,也可以叫他老實啊。
為什麼沒有呢?
自打他出手開始對付貴妃起,他就知道,什麼夢境,不過是借口罷了。
甚至于,他覺得就是因為有了野心,日夜思索,才有那支離破碎的夢境吧?
誰又說的清楚呢?
不過,大丈夫生育天地間,本就該有所建樹。
天生的,他就是喜歡冒險!
“将軍,這裡風太大了,回去吧?
”年毅在後頭道。
年羹堯點了點頭:“都說以命博富貴,但願你我的命都值錢吧!
”
“主子放心吧,京城裡都準備好了,隻等時間了。
富察氏如今被困在太後那,倒是個好事。
隻是選定了?
就選七阿哥麼?
他的生母隻是貴人。
”年毅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年羹堯詭異一笑:“走吧!
”
兩個人從高處下來,回了營地。
棋盤已經擺好,如今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成,就是蓋世功勳。
敗,就是萬丈深淵。
京城,圓明園。
因天寒,就是奴才們沒事的時候也不出來了。
園子裡倒是看着人少的很了。
不過,一點都不顯蕭條,到處都是幹幹淨淨,雖然是冬日,但是也别有一副美麗景象。
西峰秀色裡,富察氏的屋子不大,自打她跟來這裡,就這麼住着。
沒人管她,就是太後也不太管她了,顯然是想放棄她。
她靠在榻上,心裡亂七八糟的想事情。
忽然就聽見敲窗戶的聲音。
她忙起身開門,就見一個穿着粗布藍棉衣太監服的小太監閃身進來了。
一刻鐘之前,富察氏這裡的小丫頭去提膳了。
沒有半個時辰是回不來的。
“給答應請安。
”小太監笑着道。
“你怎麼來了?
”富察氏驚訝的很呢。
“奴才如今是這西峰秀色裡打掃的。
”小太監賠笑:“答應先不要問奴才,奴才是來傳話的。
二爺那頭……有吩咐了。
”
小太監眼珠子滴溜溜轉:“二爺的意思是,您委屈了,也不能瞧着您一輩子這麼過不是?
總要想法子的。
”
富察氏心裡一動,臉上就帶出來了。
她如今過的這叫什麼日子!
太後翻臉不認人,她是夾着尾巴做人啊。
過去在家裡,最難過的時候也沒如今這麼憋屈。
困在這巴掌大的屋子裡,簡直是……
“二爺是怎麼說的?
”富察氏問道。
“二爺的意思是,這宮裡的嫔妃要出頭,還是得是先叫那位沒了才對。
如今……那位都成了皇貴妃了,你們如何出頭?
”小太監賠笑:“這不是就快小年了麼。
到時候,太後這裡是要擺上家宴的不是?
到時候……您隻需将這藥粉往太後的飲食裡那麼一放就成了。
也簡單,隻需要您指甲裡沾上一點,端茶的時候往茶杯裡灑一點,或者是上點心的時候往點心上來那麼一點就成了。
”
“你……你要我對太後下毒?
”富察氏一驚,站起身。
“哎喲,姑奶奶!
您小點聲!
不想活了?
”小太監吓了一跳。
“你們要做什麼?
這是要我去死麼?
”富察氏臉白的很,心裡吓得要命。
“自然不會!
您可金貴着呢。
”小太監忙道:“您上了東西就可以退下洗手了,查不到您這裡。
後手已經安排好了。
”
“你說清楚,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聽你的。
”富察氏心跳的很快。
“那是!
咱們皇貴妃娘娘有個毛病,每次在太後這裡辦家宴,都會叫自己的人往茶房裡呆着一個。
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身子,可是如今要是出事了,是不是就首先懷疑她?
奴才自會找機會,在那天來茶房的人身上抹上一點藥粉的。
到時候查起來,奴才隻管一口咬定瞧見她鬼祟,隻這麼一查,就知道了不是?
到時候,您隻是端了東西的,與您無關啊。
”
富察氏看着這個人,心裡劇烈的思考着:“那是什麼毒藥?
會死的?
”
“哎喲,我說答應您可真是……怎麼能死呢?
不會死,但是會叫人病的厲害,這要是太醫沒看好,也沒準能死。
皇貴妃一旦背上一個毒殺太後的名頭,那可就……隻要她倒了,就是您出頭的日子了。
到時候,還要求您提攜年貴人不是?
”
“年貴人已經是貴人了,還要我提攜什麼。
”富察氏臉還是白着道。
小太監一聽就知道有戲了:“哎喲,您還不知道?
那不過是熬資曆熬年頭。
她這輩子是沒寵了,倒是您這花容月貌,莫不是要一輩子熬着?
”小太監嘿嘿笑:“隻是您得罪了皇貴妃,她不倒,您什麼年月能熬出個貴人來?
”
就目前看來,富察氏一輩子都得是個答應了。
就這一點,就足以叫富察氏下決心了。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對于小太監來說是這樣,他也是那種熬不出來的人。
所以,他甘願冒險。
對于富察氏來說,以後能出頭,能坐上娘娘,能生皇子,也是重賞啊。
與其困在這裡一生不得掙脫,倒是不如拼了!
何況,她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
她覺得,年羹堯就是看重她的容貌!
畢竟她活着,才能幫得上年家!
幫得上年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