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陸淼平複下心情說說笑笑的和家人一起坐上桌吃飯。

　　另一邊，陳向東放下電話，扭頭看向身旁穿着深藍西裝、身材颀長的男人道：

　　“程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嫂子的工作性質你是知道的。”

　　程英傑略蹲一順，眉心下壓唇線輕抿。

　　雖然沒由來得有些失望，卻面帶微笑始終保持着紳士風度：

　　“沒關系，她工作忙是可以理解的。”

　　說罷，又溫和道：

　　“這次時間沒對上那就等下次，以後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

　　陳向東立馬點頭：

　　“是，嫂子也說了下次的話，她說下回再去廣州一定請你吃飯賠罪。”

　　“言重了。”

　　程英傑手擡了擡。

　　哪裡有什麼“賠罪”一說？

　　不過他雖說着“言重了”的話，一雙攏起的眉卻緩緩展開，笑意也漸漸染上了眼尾。

　　他将随身提着的箱子交給陳向東道：

　　“裡面順路捎給陸同志和幾個孩子的禮物，麻煩替我代為轉交。”

　　“哎，行！”

　　陳向東接了東西道：

　　“之前一直聊合同的事都忘記問了，程先生，今晚落腳的地方你有安排嗎？”

　　程英傑彎了眉梢，和煦道：

　　“來前助理就已經訂過酒店了。”

　　陳向東本來還想着畢竟合作了那麼多次，程英傑要是還沒找住的地方，他就給安排一下什麼的。

　　現在聽說程英傑已經有了安排，陳向東幹巴巴摸摸後腦勺道：

　　“這、這樣啊，那好吧！”

　　略緩片刻，他又正色問：

　　“程先生，那你明天什麼時候的機票？我到時候提前開車送你去。”

　　程英傑溫和笑着在他肩頭拍了拍道：

　　“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下次，下次我一定不跟你們見外。”

　　“嗐，這話說得……”

　　程英傑說話客套不失親近，陳向東往後撫了一把頭頂，怪不好意思的。

　　連續被委婉回絕兩次，陳向東大緻摸清程英傑的态度。

　　他嫂子沒來，程英傑估摸也沒打算跟他們一起吃飯。

　　陳向東識趣，便沒再提及。

　　雙方坐下喝茶，就着合作預期的事又唠了幾句。

　　直到程英傑說要回去，陳向東才和他一同起身，開車送他回酒店。

　　雖然沒做成東道主，但盡地主之誼，把程英傑送到近兩年才新開的六層樓高的大酒店後，陳向東出來上全聚德包了一隻烤鴨。

　　又趕在關門前，上王府井的稻香村裝了兩盒地道的點心給程英傑送過去。

　　彼此既是合作夥伴，又能說得上一句朋友，人情來往上周到一點總不會錯。

　　再說傅家。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入夜幾個孩子洗澡，唐梅收拾睡衣時，順道把入夏的衣服一起都找了出來。

　　衣服沒翻出來的時候不知道，這一拿出來才發現幾個孩子都長了個頭。

　　家裡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裁制衣服，陸淼從來都講究量身定制。

　　衣服上身确實是齊齊整整的，合身好看又體面。

　　可大人還好，畢竟身量都定了型。

　　小孩子就不行了。

　　人小長得快，衣服不放餘量穿不了兩季就得換。

　　好些去年新裁的衣服，現在就已經短了一寸、半寸，更别說再往前些的時候了……

　　“老大的衣服大寶還可以撿着穿穿，那丫頭撿誰的穿去？時安和二寶不又得重新做嗎？”

　　房間裡，唐梅在燈下抖開衣服打量，可惜到不行。

　　隔天上午陸淼下樓吃飯，唐梅就跟她提這個事兒來着：

　　“以後再給幾個孩子做衣服你稍稍放寬兩寸，好些衣服就穿了去年一季度，都沒怎麼磨損就不能穿了，這多可惜啊？”

　　“嗯，嗯嗯，知道了。”

　　陸淼慢條斯理的點頭吃飯，嘴上敷衍應着，心裡想法依舊我行我素。

　　有句話怎麼說的？

　　言語壓君子，衣冠鎮小人，先敬羅衣後敬人。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夠擺脫“以貌取人”的刻闆印象，但人又都是視覺動物。

　　某種意義來說，收拾得精神體面，往往也是“捷進”的一種。

　　她不會輕易輕視别人，但她很介意别人輕視她的家人和孩子。

　　人這一輩子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道坎兒。

　　如果幾身合身或質量好的衣服就能讓孩子少走一點彎路，又何樂而不為呢？

　　再者說，現在又不跟以前掏不出子兒的時候一樣。

　　孩子長得再快，一年也就才裁那麼幾身衣服，哪裡說得上什麼可惜不可惜？

　　陸淼垂下眼睫，細嚼慢咽的吃完飯放下碗筷，又笑語晏晏的招手喚孩子們跟她一起上樓。

　　布料這些東西家裡一直都有，縫紉機也是現成的。

　　陸淼原本說給孩子們重新量一下尺寸，趁着今天周日還有些空閑把衣服先裁出來。

　　結果才忙到一半，樓下院兒裡就傳來了動靜。

　　“姥姥，姥姥！”

　　聶雲戈從前門進來，一路從垂花門跑進裡院喊道：

　　“時安和妹妹他們在家嗎？”

　　“哎呀，是雲戈來了呀！在呢，他們都在家！”

　　唐梅熱情招手應答。

　　等小子跑到近前，唐梅慈愛摸摸聶雲戈腦袋，見他手裡除了提着滑闆車外還拎着其他包裹，不禁往前院方向瞅了一眼問：

　　“怎麼拎了這麼多東西來？你姨媽呢？今天送你過來也沒說進來坐坐？”

　　“姥姥，我這次是自己坐公交車過來的，沒要姨父開車送。”

　　聶雲戈一邊解釋，一邊低頭小心騰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唐梅：

　　“這個是我姨媽包的粽子，姨媽說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叫我帶過來一些讓你們也嘗嘗。”

　　“哎喲，謝謝謝謝，你姨媽真是有心了。”

　　唐梅一面感謝薛家的粽子，一面聽了聶雲戈的話又覺得心驚：

　　“你這孩子，從你家那兒過來要倒好幾趟車呢，你也不怕叫人拐跑了？”

　　聶雲戈不好意思撓撓耳側：

　　“姥姥，我都十一歲了，坐公交這種事所有小朋友都會的！”

　　唐梅點頭，摸着他腦袋繼續囑咐：

　　“那平時來往路上也要多看着點，大車要讓，陌生人也不要去搭理，知不知道？”

　　“知道了姥姥！”

　　聶雲戈胡亂點頭，小心攥着手裡另一個透明的小塑料袋道：

　　“姥姥，我要去找妹妹玩了！”

　　唐梅點頭剛要說話，時安、明夏幾個已經在露台邊緣探出小腦袋瓜喊了：

　　“聶雲戈！”

　　“雲戈哥哥，我們在樓上，你快上來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