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自打懷孕後,從來沒出現過這麼不舒服的感覺。
前世有過流産經曆,今生對孩子的事兒就格外在意。
哪怕隻是一點不舒服,她也馬上掉頭回家。
先是讓于敬亭借鄰居家的電話打給學校請假,後跟于敬亭收拾東西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穗子沒什麼問題,讓小兩口回家觀察。
于敬亭不放心,強迫大夫給穗子開住院手續,非得就地觀察一天。
大夫沒見過這種小題大做的,不想聽他的意見還不行,于敬亭又是踹桌子又是嗷嗷的,誰不怕啊。
醫生給穗子弄了個六人間,就這,于敬亭還不滿意呢。
“整這麼多人幹啥!
”他媳婦需要靜養。
穗子看看周圍床,人家都是孕晚期準備待産的,就她.......
多少有點那個。
意識到産婦和家人們都側目,穗子忙賠笑解釋。
“他第一次當爸爸,有點緊張,不好意思了。
”
幾個産婦表示理解,也有點羨慕穗子。
誰都能看出,這個兇巴巴的小夥子很緊張他媳婦,又是打熱水又是給媳婦剝橘子的。
穗子在醫院待了一宿,胎動一直不太規律。
于敬亭來來回回找了大夫好幾次,一查就沒事,不查就難受。
提心吊膽了一宿,總算是不難受了。
轉過天于敬亭還想讓穗子再觀察,穗子覺得沒事兒了。
在醫院裡躺着也憋悶,好說好勸再加上醫生再三保證,于敬亭這才領着穗子回家。
穗子想上班,她今天真的感覺挺好,于敬亭不讓,讓她繼續保胎。
一上午又過去了。
剛吃了午飯,來了幾個警察,其中就有穗子的同學廖勇。
穗子還以為他們是因為于敬亭上次見義勇為的事兒來的,沒想到人家進屋就說了來意。
“于敬亭,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
“他怎麼了?
!
”穗子和王翠花都挺緊張。
廖勇看穗子大着肚子,怕她着急,簡單的跟她說了幾句。
“你别害怕,張麗麗遇害了,我們了解到她昨天跟你丈夫發生過口角争執,帶他回去例行問話,排除嫌疑,他很快就能回來。
”
“啊?
!
”穗子大吃一驚,她沒想到昨天還活蹦亂跳跟于敬亭對罵的張麗麗,竟然死了?
再想問,廖勇不說了。
這種案件調查階段,能說的不多。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你在家千萬别多想。
”于敬亭摸了下穗子的肚子,倆人交換了個眼神。
穗子想哭,她是最能哭的人。
但這種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于敬亭不在家,她就是這家的頂梁柱,家裡有老人,還有娃,肚子裡還有倆小的,她要是亂了陣腳,這一大家子就完了。
“咋辦啊穗子,會不會有事兒啊?
”王翠花緊張地問,抓着穗子的手青筋都起來了。
“娘,你别急,事兒不是敬亭做的,查清楚他就能回來。
”
穗子安撫。
“哎——他們會不會屈打成招?
!
”
王翠花腦子裡出現于敬亭被吊着,廖勇拿鞭子抽他,心一擰一擰的。
穗子黑線。
婆婆這是評書聽多了?
“咱現在可是新社會了,你說的都是萬惡的舊社會的,你得相信政府,相信警察,一定會還咱家敬亭公道的。
”
穗子安撫婆婆,鄰居們一個個的上門打聽情況。
“穗子,敬亭咋被人帶走了?
”
這可是剛樹起來的道德模範,見義勇為好青年,好多雙眼睛都看着呢。
見着于敬亭被警車帶走了,鄰居們都好奇。
穗子隻說上面有事讓他協助調查,具體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好在這裡住的都是教職工和機關的人,素質都不錯,沒有刨根問底,更沒人聚衆紮堆說難聽話。
穗子把這些鄰居打發走,有些疲憊,就躺下休息會。
她不知道,就在家外的大樹後,有倆人,悄無聲息的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這倆人就是于大爺和于大娘。
因為改借條的事兒,幾家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
按說不該再來往。
但于水狗這幾天不太走運,他兒子在外欠了賭債,債主蹲家門口不肯走。
二大爺一家早就不說話了,别的親戚也借不到,就想着到王翠花這碰碰運氣。
都知道王翠花一家進城後發了财。
才一個月,就拿了900出來還錢,拖拉機的債隻剩下三分之二了。
于水狗進城時想了,說點軟乎話,實在不行給王翠花跪下,王翠花總不好見死不救的。
打聽到于敬亭家的住址,一路摸過來。
剛好看到于敬亭被警察帶走。
兩口子忙躲在樹後,等警車走了,又找了附近的人打聽。
鄰居們都說于敬亭是配合調查,并強調這是這條街出了名的好人,但大爺兩口子,是堅決不信的。
“他爹,你說,鐵根是不是在城裡做了壞事兒,讓人抓去蹲笆籬子了?
”大娘問。
大爺蹲在樹後吧嗒吧嗒抽煙袋鍋子,一雙眼滴流亂轉。
“哎呦,這不是要命了嗎?
咱這錢還能借出來?
”大娘愁壞了。
“不行,咱得快點上門,趁着王翠花還沒回過神,咱服個軟,是哭也好,跪下磕頭也好,趕緊借錢啊,回頭鐵根真蹲笆籬子去了,她家裡可就沒錢了。
”
大娘現在想的,還是讨好王翠花,糊弄點錢解決家裡的燃眉之急。
大爺抽完了半袋煙,擡眼皮瞪了大娘一眼。
“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你去哭啊嚎啊,才能借幾個錢?
”
“讓穗子借咱100,沒有100借50也好啊。
”
“傻樣!
那才幾個錢?
鐵根要是進去了,老四家可就沒男丁了,他家的拖拉機......”
大娘眼睛一亮,拖拉機可是好東西。
馬上就春耕了,用這個給鄉親們耕地,來錢多快!
“可是就算鐵根進去了,穗子肚子裡不還懷着孩子嗎,人家就是有家産,也是給穗子肚子的兒子啊。
”
“蠢貨!
你怎麼知道她懷的一定是兒子?
咱就一口咬死,老于家的錢不能留給外姓人,再把老太太搬出來,還怕她不服?
”
“我總覺得穗子是個主意正的狐狸精,她不會輕易就範的。
”
“咱手裡有王牌,呵呵呵,不怕她不聽話!
”大爺磕了磕煙袋鍋子,眼裡閃過陰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