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扒着院門兒，直喘粗氣兒。

　　方蔓蔓忙遞了一杯水過去，幫她順了順氣：“您喘口氣兒，慢慢說，怎麼了這是？
”

　　“鬧出人命了！
”趙姨擦了把頭上的汗，“有人鬧事兒，說咱們的冰棍兒吃死了人哩！
”

　　“什麼？
”饒是做好了的準備，方媛媛也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這不可能呀，我每天第一個嘗，要是冰棍兒有問題，我早死了！
”

　　“就該是這麼個理兒。
我也跟他們說了，但是别人不信呐，非要人賠他一條命，還說不賠就要把我們搞上法庭呢。
”趙姨轉述着，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看來是有人故意鬧事兒了。

　　“來的是誰，死的人跟他有什麼關系，這些你都清楚麼？
”方老爺子問道。

　　“巧了，這人我認識，東巷有名的賴子。
死的是他爹，聽說是吃冰棍兒的時候噎住了，一口氣兒沒順上來死了。
這叫什麼事兒你說。
”趙姨攤了攤手。

　　“是不是咱們冰棍兒噎死的，還不能下結論。
”經過最初的震驚，方蔓蔓緩過神來，“當務之急就是查清楚老頭真正的死因。
”

　　“媛媛說的對，出了人命還得找警察。
”說着方老爺子就要去打電話。

　　方蔓蔓攔住他：“爺爺，你這是幹嘛？
”

　　“我給警察局長打個電話，讓他出面解決這個事兒。
”

　　“不行。
”方蔓蔓斬釘截鐵道，“不能動用您的力量。
要走正常秩序。
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不能怕。
”

　　乍一聽，還挺有道理的。
但方老爺子還不放心：“丫頭，你應付得了？
”

　　方蔓蔓點頭：“我試一試，要是不行，爺爺你再出面也不遲嘛。
”

　　方老爺子隻好同意。
在方蔓蔓臨走前指派了個警務員給她。

　　騎着自行車，方蔓蔓一路上思索着對策，這個事兒來的蹊跷，估計還是訛人的可能性大些，往好了想，這要處理好了，說不定還省了一筆公關費呢。

　　想清楚其中關節的方蔓蔓也不着急了，先搭着趙姨去了警察局報警，然後和一個壯實的黃警察一起到了高姐的攤子前。

　　遠遠就看見高姐的攤子被圍得水洩不通，人來吧，來的越多越好，方蔓蔓想。

　　要說還是警察的威信大，一見穿制服的來了，人群主動就讓出一條道兒來。

　　高姐的胖臉上粘滿了碎發，眼睛還有點微腫，地上躺了個老頭，旁邊做這個臉上挂了彩的中年大漢。
這架勢，是已經幹過一仗了。

　　看見方蔓蔓，高姐如釋重負，明明是個小孩子，卻莫名讓人感覺可靠和安心。
方蔓蔓眼神示意，仿佛在說我來了，别擔心。

　　黃警官檢查了下躺在地上的老漢，确實是死了，這麼熱的天，屍斑都快出來了，怕是死的時間不短了。

　　“說吧，怎麼回事兒。
”

　　賴子索性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褲管就開始哭嚎：“警察叔叔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黑心商家賣假貨，噎死我家老頭還不償命呀，可憐我家老頭子，好日子沒享受兩年就被破冰棍兒給噎死了，你說，我往哪兒說理去呀。
”

　　這賴子說的比唱的好聽，跟吹唢呐似的，忽高忽低，好不滑稽。
周圍看熱鬧的群衆都忍不住笑了。

　　“行了，嚎什麼嚎。
”黃警官掏了掏耳朵，“王賴子，咱們可是老熟人了哈，誰不認識誰。
你說這家冰棍兒噎死了你家老頭子，可要拿出證據來哈。
”

　　高姐一看有公家的人撐腰，膽子也壯了些，附和道：“就是，你拿出證據來呀。
”

　　賴子分辨道：“這還需要什麼證據。
我發現我爹死的時候，手裡就拽着這個冰棍兒的簽子。
還用想麼，就是你家冰棍兒惹的禍。
”

　　方蔓蔓抓住了重點：“也就是說，你沒親眼看見你爹被噎死咯？
”

　　“你這小娃娃，沒看見就不是了呀，我這是合理推測！
不懂别瞎講。
”

　　“那行，王賴子，我問你。
”黃警官蹲下來，指着他爹說：“你确定你爹是被噎死的？
”

　　“我确定，百分之百的肯定！
”

　　黃警官站起身來：“好了，這案子破了。
王賴子，你爹要被噎死了，這會兒臉就不該是這個色。
舌頭也會伸出來。
我看你最近是欠收拾了呀，又出來坑蒙拐騙，怎麼，盼着二進宮呀？
”

　　坐在地上的賴子呆了一呆，想狡辯的話卻怎麼也不敢講出來了。

　　“我再問個問題，大叔，你知道我家這冰棍兒賣多少錢一支麼？
”方蔓蔓說。

　　“五毛呀，怎麼了，我還買不起呀？
”賴子不屑道。

　　方蔓蔓輕蔑的笑了：“各位可都聽見了，我們這款冰棍兒一直都賣的八毛。
一個連價錢都不知道的人，怎麼會來買過我家的冰棍兒呢？
”

　　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也有好事兒的人忍不住吐槽了，什麼冰棍兒賣這麼貴，還沒等方蔓蔓反駁，就被旁邊的好心人科普了，一說就算賣一塊也願意買，一說這麼好吃的冰棍兒值。

　　“王賴子，趕緊把你爹拉回去埋了吧，人死為大，入土為安。
”說完，黃警官對着周圍看熱鬧的人說，“散了吧，散了，天這麼熱，大家都回家乘涼吧。
”

　　王賴子垂頭喪氣的背着已經快僵硬的父親回家。
方蔓蔓謝過黃警官，多張了個心眼兒，跟了上去。

　　王賴子邊走邊歇，等到了東巷一個爛木頭搭成的棚子裡面，算是到家了。

　　不一會兒，就進去了穿的人五人六的年輕人進去了。

　　方蔓蔓聽見賴子在喊：“怎麼少了一半？
”

　　年輕的聲音說：“你事情沒辦成，給你一半算是可憐你了，趕緊埋了吧，這叫什麼事兒？
”

　　“就這麼一點兒錢，棺材都買不到，你叫我怎麼埋。
”

　　“燒了吧，這年頭，誰還土葬呢。
”年輕男人嘲諷，不一會兒就出來了，在門口吐了口濃痰才走。

　　等看不見男人的身影了，方蔓蔓走進去，棚子裡面很黑，但是還是能看見王賴子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肩膀抖動，不知是不是在哭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倒着來也對。

　　“剛才那人是誰？
”方蔓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