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期中考試還有兩天的時候，傅文勝到班上宣布了一個消息。

　　“同學們，學校原定于期中考試之後舉行書畫比賽的頒獎儀式，但是考慮到期中考試隻是一場小型考試，且在考試之後就要舉行家長會，屆時會把同學們的畫作展現給各位家長看，學校決定，明天課間操的時候，咱們進行書畫比賽的表彰儀式。
”

　　傅文勝宣布完，方媛媛就陷入了開心之中。
她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她已經開始幻想自己上台領獎的時候大家對她投來各種羨慕的眼光。

　　李小花就坐在方媛媛的旁邊，她捅了下方媛媛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

　　方媛媛書畫比賽得了第一！
這個消息，在年級中間早就傳開了。

　　當然有人來找方媛媛名義上最好的朋友李小花求證，李小花一口咬定絕對是真的。

　　所以第二天書畫比賽頒獎儀式上，大家都等着看風雲人物方媛媛領獎。

　　例行的校長講話之後，就是頒獎儀式，由牽頭人傅文勝主持。

　　一大堆串詞自不必說，傅文勝終于切入了宣布獲獎名單。

　　“繪畫組，第三名，王卓。
”

　　周圍的人跟王卓道喜，方蔓蔓回過頭看了下王卓，比了一個大拇指。

　　“第二名，方媛媛。
”

　　人群立馬炸了鍋，不是說第一名麼？
怎麼是第二，方媛媛整個人都是懵的。

　　“第一名，方蔓蔓。
”

　　大家再一次發出了驚歎，雙胞胎都獲獎，也太優秀了吧。

　　對大家投來的目光，方蔓蔓淡然處之，隻當沒看見。

　　方媛媛腦袋嗡的一下，已經聽不見周圍的人在說什麼了，現在她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接下來傅文勝在念什麼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隻是聽見了人群再一次發出了驚歎。

　　“兩個第一，也太優秀了吧。
”

　　什麼兩個第一，方媛媛想，難道是方蔓蔓拿了兩個第一。
嗡的又一聲，方媛媛覺得自己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頒獎儀式過去了，其實也隻是簡單的宣布名次，獎狀什麼的，都是由各個班的班主任發放。

　　一宣布散會，好多人都湧到了方蔓蔓身邊。

　　“方蔓蔓同學，你也太優秀了，一樣米不長一樣人，告訴咱們訣竅呗。
”

　　也有好事者問：“不是你妹妹是第一名，咋變成你了。
”

　　“前三都是你們班級的，是不是有黑幕呀。
”

　　方蔓蔓對于這些問題都不置可否。
這跟她記憶裡的八十年代不一樣。

　　她記憶裡，大家都是灰蒙蒙的，不會有這麼多的活力，新奇，以及這麼的真實。

　　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是個孩子，因為這場景，和幾十年後被記者追問這種場合下所問的問題都差不多。

　　還是說，方蔓蔓心想，時代不一樣，人的本質卻不會變，隻是表現形式的不一樣。

　　被人群圍着的方蔓蔓一個字都不想答，隻是想逃離這個氛圍，因為這裡的人她基本不認識。

　　她努力轉動腦袋，在人群裡面尋找着熟悉的面孔，終于，一張帥氣的略帶着些孩子氣的面孔沖入她的眼簾。

　　王卓本來就生的高，站在人群裡面算是鶴立雞群。
他看到方蔓蔓被一堆人圍着，卻看出了她的無助，平時這人挺強大了，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卻很脆弱。

　　“黃曉冬來啦！
”人群裡面傳來一聲悶喊。

　　黃曉東誰，這所中學教導主任，學生見了他就跟耗子見到貓一樣。

　　人群做鳥獸狀散開。

　　就剩倆人，王卓和方蔓蔓。

　　方蔓蔓感激一笑：“你可真聰明，太謝謝你了。
”

　　王卓道：“你也不錯，雙第一，嗯？
扮豬吃老虎呀你。
”

　　方蔓蔓道：“也不是我想參加的。
說不定真有黑幕呢？
”

　　“行了，咱們回去吧。
”

　　中午的時候，傅文勝讓班長黃月英把方蔓蔓、方媛媛還有王卓喊道了辦公室。

　　看着眼前的三人，傅文勝隻覺得的欣慰，這樣的學生都是他教出來的，一股名為自豪的情緒從心底湧出來。

　　“你們三個很棒，都很優秀，老師很欣慰。
尤其是方蔓蔓同學。
我聽說你是截止報名前幾個小時才報了名，卻拿了兩個第一，老師能教到你這樣的第一，着實很開心呀！
”

　　聽着這話的方媛媛，臉色卻微微發白。

　　王卓直接說：“您也真行老師。
繪畫組前三全是咱們班的，您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因為王卓父親身份地位特殊，王卓本人也是個比較開朗且成熟的我孩子，他和傅文勝一直相處的像是哥們，有些話，王卓倒是很敢講。

　　傅文勝推了推眼鏡：“比賽評判标準公開透明，全是評委組的老師們打分的出來的結果。
如果因為避嫌就讓優秀的作品蒙塵，讓優秀的學生們受到不公的待遇，那老師傳道授業解惑的意義在哪裡呢？
”

　　聽着這話，方蔓蔓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下這個班主任，這人，可能太過喜愛出風頭，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老師。

　　方蔓蔓道：“今天才覺着您是個老師。
”

　　傅文勝笑的勉強：“合着我以前在你眼裡這麼不堪呀。
”

　　“老師，方蔓蔓同學說笑呢。
”王卓和稀泥。

　　方蔓蔓道：“以前的您像是個先驅者，教育改革家，今天的您返璞歸真。
”

　　傅文勝哈哈大笑，方蔓蔓的話倒是很受用的樣子。
倒也和他平時愛出風頭的樣子很是契合。

　　“行了，拿着獎狀都回教室吧。
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沉湎于往日的榮光。
期中考試我希望你們能再接再厲，為咱們班再掙榮譽哈。
”

　　王卓正色道：“好的老師。
”

　　方蔓蔓和王卓先出了辦公室的門。
方媛媛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傅文勝奇道：“方媛媛同學，獎狀都拿到手了，你怎麼還不準備回去學習。
”

　　方媛媛臉色蒼白，低聲說：“老師您不是說我很優秀麼？
怎麼我是第二名？
”

　　“第二名當然是很優秀的。
再說藝術這個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就覺得你的話比方蔓蔓同學更好。
”

　　“那我為什麼不是第一名？
”

　　“所以界定藝術的方式，最好有你自己判斷。
如果你覺得自己是第一，那你就是。
”

　　方媛媛的臉更加蒼白了，嘴唇也顯得十分的幹澀。

　　“我想要别人也覺得我是第一。
”

　　說完這句話，方媛媛就回教室了。
傅文勝在辦公室搖頭，現在的孩子呀，也太有自己的個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