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寵妻上瘾:劫個相公太傲嬌

第166章 我喜歡你

  回到軍營,蘇九不在營帳裡,不知道去哪幫忙了。

  蕭冽讓親兵将糖葫蘆留下一串,其他的都東西都送進做飯的營帳裡。

  剛換了衣服,士兵來報,南宮将軍回大營了。

  南宮恕從燕雲關回來,自然先來拜見蕭冽,兩人一直在大帳裡談到天黑才走出來。

  暮色将晚,篝火已經熊熊燃起,南宮碧在賬外等了許久,見南宮恕出來忙上歡喜的喊道,“哥哥!

  南宮恕面容冷峻,淡淡一笑,“有沒有胡鬧?

  “沒有!
”南宮碧立刻回了一聲,笑道,“不信,你問殿下!

  蘇九從後面跟上來,見到南宮恕展顔一笑,“見過将軍!

  南宮恕擡頭看過來,一雙冷目染了火光,變的柔和,輕輕點頭,“蘇九,多謝你幫我照顧碧兒!

  “将軍客氣!
”蘇九笑顔清卓。

  蕭冽上前一步,握住蘇九的手,語氣帶着親昵的輕斥,“去哪兒了?
也不穿件披風,手這樣冷!

  蘇九聳肩,“不冷!

  南宮恕看着兩人,冷眸微微一深。

  “禀殿下,将軍,黃太守進營了!

  士兵話音剛落,黃太守已經快步走到了跟前,躬身請安,“下官見過睿王殿下,南宮大将軍!

  黃太守身後跟着他的女兒黃盈,亦對着兩人見禮,低着頭,一雙眼睛向着四周亂瞄,似在尋找什麼。

  南宮碧看到黃盈的刹那,本嬌俏含笑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下官帶了酒菜來此,和殿下将軍一同過年!
”黃太守道。

  “黃大人有心了!
”蕭冽淡淡點頭。

  衆人已到,宴席備好,紛紛入座。

  蕭冽坐在首位上,左側往下依次坐了南宮恕、南宮碧、蘇九長歡阿樹等人,右側坐着胡大炮和黃太守及黃盈。

  篝火上烤着整隻的羊,燙了酒,酒肉飄香,過年的氣氛便在這肉香裡氤氲出來。

  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他的将士也都圍火而坐,吃酒喝肉。

  有肉無酒不歡,然而現在又在打仗,即便因為年節停戰,也時刻不能放松,所以士兵的酒裡都攙了大半的水,不過喝個味道罷了。

  酒宴開始,蕭冽起身,一身玄色錦衣,眸黑似墨,尊貴如神邸,淡聲道,“外族虎視眈眈,大梁子民責無旁貸,衆将士不畏生死,驅外敵,保疆土,護萬裡河山,本王代聖上,代大梁百姓,敬各位勇士!

  他聲音雖淡,卻穿透夜色寒風,清晰的傳至每個人的耳中。

  南宮恕為首,全部将士起身,齊聲喊道,“驅外敵,護大梁萬裡江山,敬殿下!

  呐喊聲震耳欲聾,直沖雲霄,震撼心底!

  蘇九站在人群之中,向着蕭冽敬酒,這一刻心潮澎湃,激越難平,從盛京到幽州,她隻是為了營救胡大炮,可是此時被衆将士铿锵堅定的呼喊聲震動,方明白,驅除外敵,是每一個大梁人必須扛起的責任!

  外敵不除,國無甯,民無安!

  一寸江山,萬骨堆,這些将士背井離鄉,生死抛之身外,才是大梁盛世最堅固的屏障!

  衆人将酒飲下,在這北風呼嘯的原野上,正式開始了他們的除夕宴。

  黃太守出席向蕭冽和南宮恕敬酒,後面衆副将也紛紛上前,歡笑聲四起,氣氛熱烈,雖無歌舞絲竹,戰士的笑聲卻更加熱鬧喜慶。

  蘇九南宮碧和長歡阿樹四人喝酒劃拳,南宮碧輸了由蘇九代她喝,長歡每每和南宮碧遇到,總是故意輸拳,南宮碧自得,高喊自己天下無敵。

  南宮恕看着幾人,唇角勾笑,一身軍袍冷峻,面容上卻因為熱鬧的氣氛多了些煙火氣。

  坐在上位的蕭冽來者不拒,一杯杯飲下,俊容不變,依舊雍容冷貴,時時挑眸向着蘇九幾人看過來。

  遠處有士兵在唱家鄉的歌,随着風吹過來,一直吹過幽州,吹過哈拉山,越吹越遠,吹的人心底都軟軟的。

  蘇九枕在長歡肩膀上,眯着眼睛跟着低唱,自己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仿佛是記憶深處的歌,一直都在心裡。

  這一晚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律中帶着放縱,笑聲癫狂。

  胡大炮看着蘇九幾人坐在一起喝酒眼饞,當着黃太守和自己手下的副将不敢亂動,隻自斟自飲。

  黃盈起身走到他身後坐下,伸臂按住他倒酒的手臂,佯怒道,“你傷口剛好,不能多喝!

  黃太守不勝酒力,雖喝的是攙了水的酒,依舊喝的醉眼朦胧,和一副将聊天,聲音模糊,似馬上就要睡過去。

  胡大炮忙抽出手,憨笑道,“無妨,這酒和水沒什麼區别!

  黃盈幹脆坐在他旁邊,穿着紅色的鬥篷,明豔的容顔越發光彩照人,“這樣喝有什麼意思,我們也劃拳,我輸了喝酒,你輸了,認打認罰,怎麼樣?

  胡大炮吃驚的看着她,“你會喝酒?

  “你那是什麼眼神,論酒量,我未必輸你!

  “那不行,别人還以為我一個大男人欺負女人!
”胡大炮笑道。

  “我看你是不敢吧?
”黃盈不屑的輕哼一聲。

  “誰說我不敢!

  “那來啊!

  “來就來!

  兩人将酒杯倒滿,開始劃拳。

  第一局,黃盈輸了,二話不說,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胡大炮忙道,“沒事,喝不了就别喝!

  “再來!
”黃盈痛快的把酒碗一放,再次伸出手。

  第二局胡大炮輸了,黃盈眼睛一轉,笑道,“我要你唱歌給我聽!

  “啊?
”胡大炮皺眉,“為啥你輸了喝酒,我輸了就要唱喝?

  “方才我們明明說好的,你輸了認打認罰!
”黃盈挑眉。

  胡大炮搖頭,“不行,我不會唱喝!

  “那哼兩句也行,快唱,快唱!
不許耍賴!
”黃盈搖着胡大炮的手臂。

  胡大炮滿臉尴尬,搖頭失笑。

  對面蘇九發覺南宮碧神色有些不對,順着她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胡大炮和黃盈正糾纏不休。

  南宮碧早已沒了方才嬉笑的模樣,眼睛發紅,冷冷的瞪着胡大炮,猛的灌了一口酒,頓時嗆了出來。

  “咳咳咳!

  南宮恕回過頭來,一把将她手裡的酒奪過去,斥道,“怎麼又喝酒,自己不能喝不知道嗎?

  被南宮恕一訓,南宮碧更加委屈,紅着眼道,“我回去睡覺了!

  說罷起身向着營帳跑去。

  蘇九起身,“怎麼了?

  南宮恕眸色微沉,“被我說了兩句不高興了,我去看看!

  “好!
”蘇九點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南宮碧跑去的方向,又轉頭看向胡大炮,見他正望過來,目光擔憂。

  似乎有些不對啊!

  胡大炮見南宮碧突然走了,再無心思劃拳喝酒,隻不斷的向着遠處張望。

  南宮恕在帳門外追上南宮碧,一把将她拉住,“碧兒,怎麼了?

  就算被他訓了兩句,也不至于這樣。

  南宮碧低着頭道,“沒事,困了,想睡覺。

  南宮恕皺眉,明明方才還和蘇九玩的很高興。

  “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
”南宮碧咬着唇,聲音倔強。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
等下宴席散了以後我就回燕雲關,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胡大炮已經沒事了,等年後,就和蘇九一起回盛京去,不要讓父親和母親擔心!
”南宮恕囑咐道。

  南宮碧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是!

  “進去吧!
”南宮恕寵溺的撫了一下她的頭發。

  少女鼻子一酸,擡頭道,“刀劍無眼,哥哥也要保重!

  “嗯!
”南宮恕輕笑點頭。

  宴席上,蘇九隻喝了幾杯酒,眼前卻模糊起來,靠在長歡身上,聽着周圍的喧嚣聲,突然想起去年過年的時候,她還是紀府少夫人,和紀餘弦一起過除夕夜、看煙花,他說以後兩人都要一起過年。

  轉瞬間一年過去,沒了煙花,他也已經不在她身邊。

  蘇九心口突然沉悶,揪的胸口發疼,她說去茅廁,起身向着人群外走去。

  北風清寒,天上星光疏落,蘇九不知走了多久,漸漸聽不到身後的歡笑聲,擡頭看着幽州城的萬家燈火,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之前和胡大炮望向盛京的地方。

  蘇九席地而坐,目光悠遠,前面哈拉山脈漆黑的輪廓向着遠處蔓延,遮擋了視線,根本看不到盛京城。

  胡大炮騙她,這裡根本看不到盛京。

  少女哂笑一聲,雙臂抱住屈膝的雙腿,任風吹散長發,依舊望着盛京的方向。

  她在思念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蕭冽走到她身側,一撩衣擺坐下,将手裡的東西遞給她,“給你的!

  “糖葫蘆?
哪裡來的?
”蘇九接過來,驚愕的問道。

  “很多女子喜歡吃,今日進城正好看到。
”一向冷沉的男人耳根微紅,假裝淡定的道。

  蘇九笑了笑,“我算是女子嗎?

  她好像從來沒有普通女子的喜好。

  蕭冽點頭,“當然!

  在他心裡,她和母妃一樣,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蘇九拿着糖葫蘆,笑道,“這東西我隻吃過一次,是我們剛進京的那一日!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餓了很多了天,隻啃了幾個玉米,後來劫了蘇家小姐進京的馬車,卻已經被人捷足先登,金銀财寶早就被人劫空了,所以我們隻劫了一個奶娘和一個蘇家小姐的身份。

  蕭冽轉頭,淡淡的看着她。

  “進城後,還是奶娘給了我們兩錢銀子,買了包子,吃了個飽飯。
後來在街上看到賣糖葫蘆的,看着好看,就用兩個包子換了一串糖葫蘆。

  蕭冽長眸中閃過心疼,低聲問道,“好吃嗎?

  “還行!
”蘇九還記得這味道,張嘴咬了一個。

  也許是因為幽州的天氣更冷,所以糖葫蘆外面的糖皮也更脆甜,山楂裡填了糯米,十分可口。

  “你也吃!
”蘇九将糖葫蘆舉到蕭冽面前。

  男人看着女子白皙的手腕一怔,薄唇輕勾,張嘴咬住。

  的确很好吃!

  “宴席上很熱鬧,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蕭冽問道。

  “喝多了,頭有點暈,來這裡吹吹風!
”蘇九嘎嘣嘎嘣嚼着冰糖,看着遠處的燈火。

  蕭冽展開自己身上的大裘,裹在少女的肩膀上,稍稍離她更近些,挺拔的身體幾乎将少女整個籠在身下。

  蘇九唇邊沾了冰糖,蕭冽想也未想,擡手去給她抿。

  糖化在唇角黏住,一時竟抿不下來。

  蕭冽眸光一深,俯身下去,吻在她唇角上,唇瓣觸到她微涼柔軟的肌膚,呼吸一頓,胸口劇烈的跳動起來。

  這一刻,他似已經想了許久。

  隻片刻的停頓,含住化了的糖,男人喉嚨一滾,緩緩吻在蘇九的唇上。

  蘇九呆呆的拿着剩下一半的糖葫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大,愣怔的看着男人。

  蕭冽攬着蘇九的肩膀,眸光深邃如夜,今晚無月,他眸中卻有月華閃動,深深的看着她,将她吃驚的表情倒影在瞳孔中,張口欲深吻。

  蘇九手中的糖葫蘆掉在地上,伸手推住男人肩膀,身體後仰吃驚的看着他,“蕭冽?

  男人擡手撫着她精緻的面孔,眉宇間沉澱着壓抑已久的深情,“阿九,你感覺不出來嗎?
我喜歡你,很喜歡!

  蘇九瞪大了眼,眼睛裡都是驚訝,“喜歡?

  “對,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想要你屬于我,隻屬于我!
”男人聲音暗啞低沉,

  “這樣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等到發覺已來不及遏止。
知道你是紀府少夫人的時候,我很痛苦,想要把你忘記,甚至遠離。
可是後來你離開紀府,我心裡又有了希望,這種希望似火燎原一樣燃燒起來,要将我整個人焚滅,阿九,我必須讓你知道這些。

  他甚至不在乎蘇九和紀餘弦之間發生過什麼,隻要她以後的生命是屬于他的!

  蘇九炯黑的眼珠轉了轉,輕輕搖頭,“可是,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她一直把他當做朋友,可以信任、生死可托的那種朋友,就像長歡,阿樹他們,彼此之間沒有忌諱。

  蕭冽眼中的光華微微一暗,低聲問道,“那你讨厭我嗎?

  “當然不讨厭!
”蘇九眸光清澈。

  “那便好!
那試着喜歡我,好不好?
我也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
”男人微微靠近,聲音低啞堅定。

  溫熱帶着酒香的呼吸拂在臉上,蘇九心頭有些亂,垂眸道,“蕭冽,我不想喜歡上任何人了,我正努力的忘記紀餘弦。

  聽了少女單純的話,蕭冽有些想笑,擡起她的下巴,垂眸思忖一瞬,低笑道,“我聽人說,想要忘記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喜歡上另外一個人,要不要試試,我幫你!

  蘇九眉梢微微挑起,“你說的是真的?

  男人點頭,幽沉的長眸帶着誘哄的柔情,“我相信是真的,所以要不要試着喜歡我?
我沒有一個定了親的未婚妻子,所以喜歡上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蘇九低下頭去,身體稍稍遠離,淡聲道,“蕭冽,我心裡有些亂,這件事在我意料之外,我現在不能答應你任何事。

  “我知道,你不用急着回應我,隻要你不推開我,其他的事都由我來做!
”蕭冽并不氣餒,眸底沁着難掩的風華,薄唇勾笑,隻覺自己似離她又靠近了一步。

  冷風拂過,帶着營帳的酒香和歡笑,這寂靜的山坡上,唯有他兩人,卻勝過萬千繁華喧嚣。

  蘇九擡頭一笑,笑容清澈純淨,“我以為,你會娶玉珑郡主。

  “不!
我心底早已有了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想着她,無法再容納她人。
”男人幽眸灼灼,緊緊的鎖着她眼眸,忍不住低頭在她眉心輕輕一吻,“阿九、”

  男人低柔的聲音和心底最深處那個聲音重合,腦子裡猛然閃出那人邪肆幽深的鳳眸,蘇九微微一顫,噌的站起身來,“蕭冽,我回去了!

  說罷轉身急急往回走。

  蕭冽緩緩站起來,寒風吹着他的袍角,烈烈飛揚,他容顔清俊,沒有如何失落。

  這樣的結果本在他預料之中,并不會讓他退卻。

  蘇九,他要定了!

  蘇九沒有回宴席,直接回了營帳,胡亂的清洗後躺在床上,腦子裡卻仍舊紛亂如麻。

  蕭冽的話很讓她意外,她和阿樹長歡胡大炮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比和蕭冽之間更親密,似乎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如果想要忘記紀餘弦就要喜歡蕭冽,可是她心底有些抵觸,她不想忘記紀餘弦,還是不想喜歡蕭冽?

  少女很茫然。

  帳外歡笑聲漸漸低下去,蘇九翻來覆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迷迷糊糊中似聽到蕭冽進了大帳。

  她覺得自己似有話想和他說,但是困意襲來,眼睛甚至都沒睜開便又沉沉是睡了過去。

  蕭冽走到她床邊,暗影下目光炙熱而深邃,低低道,“阿九,我知道你的猶豫,你若沒有嫁到紀府,若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喜歡的人也定然會是我!
雖然晚了一點,但是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将蘇九的被子蓋好,男人起身離開。

  夜漸深,明日便是新的一年,很多人舍不得睡,仍舊在把酒言歡。

  南宮恕已經離開,再次回燕雲關,黃太守也已經帶着女兒回幽州城,阿樹和長歡半醉入眠,胡大炮一個人在營帳裡輾轉反側。

  夜漸漸靜下來,迎接新的一年。

  千裡外,盛京,紀府

  今年的除夕夜紀府似格外的安靜,謝盈和任芷兒都已經化作芳魂消散,二夫人依舊被禁足,蘇小姐也早就走了,隻剩一個異常安分的陳玉婵,院子裡的主子一下子少了大半。

  沒了主子,下人們似乎也沒了過年的興緻,連放煙花炮仗的都少,入了夜,都早早的睡了。

  紀餘弦甚至都沒在府裡吃年夜飯,還在和城中的商戶掌櫃應酬,一直到深夜方回府。

  馬車在紀府門外停下,錦楓跳下車,回身打開車門想要扶着紀餘弦下車。

  今日紀餘弦喝了不少酒,遠遠超出平時的酒量,此時定然已經醉了。

  紀餘弦一身繡着墨蓮的紅袍,一雙妙目有些恍惚,身形卻還穩,拂開錦楓的手,一個人往大門裡走。

  錦楓立刻跟在他身後。

  府中紅燈蜿蜒,張燈結彩,卻一片寂靜。

  路過栖鳳苑時,紀餘弦腳步微微一頓,淡聲問道,“今日是除夕夜?

  “是!
”錦楓低頭道。

  “為什麼沒有人放煙花?
”男人聲音暗啞,帶着幾分模糊。

  錦楓默了一瞬,才道,“大概已經放過了,下人們累了一天,都去休息了!

  紀餘弦又站了一會,才轉身向着主院走。

  進了卧房,門關上,世間才徹底安靜下來。

  内室的桌案上放着一盞宮燈,暖黃色的燈罩将火光映的溫暖琉璃,少女靠在矮榻上,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衫,手裡捧着一本戲折子,正半眯着眼睛翻看,一副慵懶的樣子。

  大概是等他等的困了。

  聽到腳步聲,少女擡頭,絕美的清顔一笑,“紀餘弦,你總算回來了!

  男人喉嚨幹啞,雙腳像是釘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欣長的身姿被燭火映在地上,明滅閃爍。

  他心裡似也有火光閃動,模糊而朦胧。

  少女放下書,赤腳便下地跑過來,披散着長發,巴掌大的臉上映着火光,清澈的眸子裡似墜了星辰,仰頭看着他,“紀餘弦,今晚是除夕夜,我和阿樹他們喝完了酒就回來了,你怎麼不在?

  紀餘弦呆呆的看着她,想要說什麼,卻無法張口,隻急促的喘息。

  少女伸臂抱住他的腰身,“紀餘弦,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紀餘弦身體猛然一震,用力的抱住她,“蘇九、”

  懷裡空空,什麼都沒有,深夜的卧房依舊寂靜,隻有他一人而已。

  矮榻上放着一件女子的外衫,看到一半的折子戲散落在那,燈火幽幽,滿室消寂。

  紀餘弦閉了閉眼睛,踉跄走到矮榻前躺下,他果然醉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蘇九早早起床,蕭冽已經洗漱好,正在桌案後看行軍圖。

  蘇九穿好衣服,笑道,“新年好!

  蕭冽忐忑了一夜的心終于緩緩落下去,還好,至少她沒躲着他!

  唇角緩緩勾開,男人溫潤輕笑,“新年好!

  士兵端了早飯進來,大概是因為過年,早飯比平時更豐富,蘇九一邊吃一邊道,“我這是沾了你的光,每天享受親王的待遇!

  蕭冽抿唇淡笑,轉身自書案上拿了一個東西過來,往蘇九面前一遞,“壓歲的,送給你!

  他手上是一個像是琉璃的細圈,上面挂着一個雕刻了福紋的精緻金玲,響聲低沉悅耳。

  “壓歲的不是昨晚的糖葫蘆嗎?
”蘇九半開玩笑的道了一句。

  她話音一落,猛然想起昨晚唇角的那一吻,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蕭冽卻似沒有發覺,将她手裡的筷子放下,拉過她的手,将那細圈打開戴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大小正好。

  淺綠晶瑩的琉璃襯着她柔嫩的肌膚,晨光一閃,精美絕倫。

  蕭冽握着她的手腕反複看了看,滿意的點頭。

  這晶石細镯是進貢之物,聽說上面的金玲還被得道高師開過光,父皇給了母妃,他第一眼看到,便覺得十分适合蘇九。

  母妃看他喜歡,笑的意味深長,以為他有了喜歡的女子,便将這細镯給了他。

  他一直帶在身上,想着有一日戴在她手腕上會如何的驚豔,今日終于如願以償。

  除了在紀府時不得不梳妝待頭飾,這是蘇九第一次戴這樣女氣的東西,不過,的确很合眼緣。

  蘇九看了看自己身上,聳肩道,“我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壓歲,身上隻有你之前放在我這裡的那塊玉佩,現在要還給你嗎?

  蕭冽含笑搖頭,“不,那塊玉佩歸你了!

  “歸我了?
”蘇九驚愕的道了一聲,話音未落,帳簾突然掀開,南宮碧跑進來,脆聲笑道,“殿下,蘇九,新年吉祥!

  說着坐在兩人對面,拿起筷子就要吃飯。

  目光落在蘇九手腕上,南宮碧雙目一亮,立刻握住蘇九的手,“好漂亮,什麼時候買的?

  蘇九晃了晃手腕,鈴聲清越,“是蕭冽給我做壓歲的!

  “啊?
”南宮碧看向蕭冽,挑着眉狡黠的笑,“殿下,為何隻有蘇九有壓歲禮物?
要一視同仁,我也要!

  蕭冽俊顔淡笑,“想要什麼,等我進了城買了送你!

  “我才不要後補的,現在就要!
”南宮碧不依不饒。

  蘇九伸手去解腕上的镯子,“這個送給你!

  蕭冽頓時皺眉看過來。

  南宮碧睨了一眼蕭冽緊張的神色,對自己之前的判斷越發肯定,忙攔住蘇九,轉着眼睛嬌俏笑道,“不要摘了,我才不要送過的東西,那這樣吧,等殿下進城,給我買一份幽州正宗的竹筒飯就行了!

  蕭冽淺淺勾唇,“好!

  三人用了飯出門,特準了休息一日的士兵面帶歡笑三五成群的走過來,看到蕭冽,忙躬身請安問候新年。

  迎面胡大炮阿樹長歡三人正走來,三人皆身材高大,面容不俗,走在一起,分外惹眼。

  蘇九目中驕傲,光芒閃爍。

  南宮碧突然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收起,恨恨的瞪了胡大炮一眼,轉身往回走。

  胡大炮一愣,大步上前,皺眉看着少女的背影。

  蘇九亦不解的撓頭,“方才還好好,這又怎麼了?

  蕭冽唇角勾了抹了然的笑,挑眉看向胡大炮,“還不趕緊去追!

  胡大炮頓時醒悟,擡步追上去。

  “這兩人怎麼回事?
”阿樹撓着頭道。

  長歡目光閃爍,卻似有些明白了,笑道,“昨晚宴席上大炮和黃小姐的确太親熱了些,不怪南宮小姐生氣!

  蘇九想了想,正色道,“南宮碧不喜歡大炮,為何還要管大炮和誰親近?

  “就是!
”阿樹恨恨道,“難道她不要的,還不許别人喜歡?

  蕭冽淡淡瞟了蘇九一眼,意味深長的道,“以前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很難說的東西!

  蘇九眸子一轉,驚訝道,“你的意思是南宮碧現在喜歡上了大炮?

  蕭冽點頭,“不無可能!

  蘇九卻覺得不可能,南宮碧之前為了不嫁給大炮,鬧的死去活來,來幽州不過半月,隻不過照顧了胡大炮幾日,難道就能喜歡上?

  “不說他們了,幽州的習俗,初一這日要拜山神,我帶你去看!
”蕭冽說着去拉蘇九的手腕,旁邊長歡卻突然插在兩人中間,客氣笑道,“不勞煩殿下,我們帶老大去就好了,殿下還忙,不敢打擾!

  說着,握着蘇九的手便走,順便喊了一句,“阿樹!

  阿樹還在想胡大炮的事,忙應了一聲跟上去。

  蕭冽站在那,眸沉若井,并不見怒氣,隻淡淡沉沉的看着長歡護着蘇九的身影。

  看來,他想和蘇九在一起,阻力不隻那一個人!

  南宮碧本來想回帳,回頭看到胡大炮跟來,眉頭一皺,向着營帳外走去。

  “不要跟着我!
”少女回頭大喊。

  “你要去哪兒?
”胡大炮擔憂的道。

  “不要你管!
”少女越跑越快,越跑越遠,漸漸遠離的營帳,周圍是一望無盡的草原,長草沒膝。

  “南宮小姐!
”胡大炮追上來,一把拉住她手臂,“不要再往前走了!

  南宮碧一把甩開他的手,冷聲道,“不關你的事!

  胡大炮看着少女緊繃的側顔,皺眉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變成這個樣子?

  看着男人一副無辜的表情,南宮碧更加生氣,緊咬着下唇,恨恨踢腳下的草。

  胡大炮走到她對面,歪頭看着她,猜測道,“為什麼不高興,因為将軍走了?

  南宮碧擡頭懊惱的瞪他一眼,憤憤轉過身去。

  就在此時,突然草叢中影子一閃,一條黑黃相間的細蛇快速的向着南宮碧沖過來。

  她驚愕的瞪大了眼,來不及反應,身體卻猛然被往旁邊一推,跳起來的蛇咬在胡大炮的脖頸上,兩條細細的黑色血痕頓時順着脖頸流下去。

  胡大炮面色不變,伸手抓住蛇尾,用力的往地上摔去,摔了幾下,那蛇便一動不動了。

  南宮碧臉色慘白,看着胡大炮冒着黑血的傷口,慌聲道,“這蛇有毒!
我去找軍醫!

  說着就要往營帳跑。

  胡大炮一把抓住她,道,“别慌,我認識這種蛇,毒性不強,我自己擠出來就好!

  他一撩軍袍坐在地上,雙手去擠脖頸上的傷口。

  南宮碧跪坐在他身前,一雙琉璃般的眼睛緊張的看着。

  然而這傷口若是在腿上還比較好擠,可是在脖頸上,胡大炮看不到,胡亂擠了一通,手上沾了血迹,卻始終沒将毒擠幹淨,脖頸上以蛇的牙印為中心,漸漸黑了一片,不斷的在擴散。

  南宮碧臉色發白,看着焦急,突然将他的手按下去,傾身上前,用嘴吸在那傷口上。

  胡大炮一下子呆在那。

  南宮碧極快的吸出一大口黑色,吐出去,繼續吮吸。

  胡大炮兩隻手無處安放,脖頸上那樣清晰的感覺到少女柔軟的唇瓣吸着他的血,頸脈劇烈的跳動,他一顆心似也要跳出來。

  半晌,有鮮紅的血流出來,少女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松了口氣,“好了!

  胡大炮脖子僵硬的轉頭,待看到少女,頓時沒忍住,噗嗤一笑。

  “怎麼了?
”南宮碧以為臉上沾了什麼東西,用手抹了一下,手指碰到唇瓣,才發現自己的唇瓣似乎腫了。

  蛇毒沾在唇上,所以連唇瓣一起腫了。

  南宮碧臉色通紅,氣惱的瞪着胡大炮,“你還敢笑我!

  雙腿一擡就要起身。

  胡大炮忙拽住她的手,雙眼清亮,笑道,“沒笑,很好看,你變成什麼樣子都好看!

  她不嫌棄他,用嘴給他吸毒血,讓他心裡說不出來的感動。

  被男人炙熱的目光看着,南宮碧臉上的紅暈更重,咬唇轉過身去。

  兩人背身坐在草地上,良久隻有風聲拂過草原。

  “你方才怎麼了?
為啥不高興?
”胡大炮突然問道。

  “我不高興又怎樣,你把那個黃小姐哄高興就是了!
”南宮碧脫口道。

  胡大炮一怔,微微側頭,“你是因為昨晚我和她、”

  南宮碧蹙額,急忙道,“你别誤會,我才沒有因為你們親熱生氣,我、我們畢竟還有婚約在身,就算不會成親,旁人也都是知道的,你這樣和别的女子親近,分明是讓我們南宮府成為笑柄!

  “沒有!
”胡大炮慌忙解釋,“昨晚我隻是和她喝了幾杯酒,什麼都沒有!

  南宮碧冷哼一聲,“反正我不喜歡她,不許你接近她,也不許和她說話!

  “好!
”胡大炮英俊的臉上帶了一抹憨笑,輕輕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互相靠背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南宮碧雙腿曲起,手臂支在膝蓋上,一手托腮,目光看着遠方。

  及膝的長草幾乎将她淹沒,她隻看着眼前枯草無限蔓延,一直到天邊,風一吹,高低起伏。

  她突然想,自己不喜歡胡大炮,為何又不想他和别的女子親近。

  真的是因為南宮府的名聲嗎?

  可是這樣對胡大炮公平嗎?

  胡大炮為了她來到這樣惡劣荒涼的地方,已經付出那麼多,她還要任性的連他喜歡誰,和誰在一起的權利都剝奪。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明明不喜歡,還要霸占着。

  少女清純的目光帶着迷茫,漸漸變的黯淡。

  遠處有無數人影從幽州城的方向出來,往哈拉山走去拜山神。

  南宮碧起身,拍了拍軍袍上的草屑,淡聲道,“我們回去吧!

  “好!
”胡大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南宮碧眼睛卻極快的閃開,先一步向着營帳走去。

  待進了營帳,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他人都去看拜山神了,南宮碧卻反常的沒有看熱鬧的心思,回營帳前,突然喊道,“胡大炮!

  “怎麼了?
”胡大炮轉身。

  南宮碧躊躇了一下,道,“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脾氣。
我想過了,我不該那麼自私,所以以後不會阻止你和那個黃小姐在一起了,你若喜歡她、”

  南宮碧語氣一頓,緊緊咬住下唇,沒再說下去,一撩帳簾,轉身走了進去。

  胡大炮還立在那,目光一點點暗下去,像是北漠的暮色,漸漸被黑暗吞噬,變成無邊無盡的黑。

  原來,還是這樣。

  他嗤笑一聲,不是這樣,能是怎樣?

  本來就不應該有奢望。

  隻是,不用她說,他心裡隻有一個人,再不會喜歡上别人。

  男人深深吸了口氣,踩着腳下枯草,大步往遠處走去,腳步沉重,周圍清寒,似永遠都走不進陽光。

  沒關系,隻要他喜歡她就好了!

  咧嘴笑了笑,男人高大的身體挺直,什麼都壓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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