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風度
李沅經過菜市場,進去買了二斤牛肉。
她買東西不習慣問價格,付錢的時候,老闆要三文錢,她呆若木雞。
比豬肉還便宜?
不會是病牛吧?
她忍不住一問:“老闆,牛肉新鮮嗎?
”
“嘿!
你這小娘子話說的,我在這裡擺十幾年攤了,附近的街坊鄰居基本都認識,你可以随便找個人打聽打聽,我有沒有賣過不新鮮的肉。
”
李沅連連道歉,她隻是有些不可置信。
牛肉不應該很珍貴麼?
“那……再給我來十斤?
”
“十斤?
好嘞!
”
李沅就這麼花極低的價格,買到了看起來質地很不錯的牛肉,她又買了些孩子愛吃的糕點,這才牽着毛驢兒返回。
一群婦女在村口外的山腳撿菌子。
“哎,你們瞧,那是薛家小媳婦吧?
有毛驢兒竟然不騎,傻不傻?
”
董春娘一眼認出李沅,一身淡粉的羅裙,腰若約素。
長發簡單一紮,粉面桃花,越看越像被妖怪滋潤過,得了道行的樣子,她内心懼怕,不由後退幾步。
柳氏呸了一口:“騷狐狸精,打扮成這樣進城也不知道是誰給看的。
”
“小心讓她聽見了。
”
“聽見就聽見,怕她不成!
”
李沅牽着毛驢兒靠近,忽略與她有過節的柳氏和董春娘,笑着同山寶娘和山寶家鄰居牛氏說:“各位上午好呀,你們撿菌子啊。
晚點兒我也帶孩子出來撿。
”
牛氏和山寶娘笑盈盈的回應。
“是啊。
”
“聽你家歸荑說,你做皂球賣,一塊要價多少?
賣得出去麼?
我前兒好像看到你買了半扇豬肉,你買那麼多肉回家做熏肉?
”
李沅一樣一樣答道:“皂球三文一塊,五文兩塊,不算太好賣。
”三文錢雖說不多,但可以為普通家庭置備不少生活用品。
譬如醬醋油酒,一文錢可以各買一小碗。
她接着說:“豬肉做成肉脯和肉條進城賣了,我剛收攤回來,還買了些小孩愛吃的糕點和涼粉。
”
柳氏冷嘲熱諷:“是小孩愛吃,還是你這個後娘愛吃啊?
”
她可不信後娘會疼小孩。
何況李氏一向嘴饞,連髒螺都撿回家吃,更遑論金貴的糕點。
李沅毫不客氣的回怼:“我愛吃難道會和孩子争嗎?
我不會多買點嗎?
早前我得了蜂蜜,送你和她春嬸兒一人一碗,吃完忘啦?
對你們外人我舍得,對喊我一聲娘親的孩子我會舍不得?
不要覺得誰都像你似的,明着一套背後一套。
”
柳氏惱羞成怒:“你說誰明着一套背後一套呢?
你再說一遍試試?
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
李沅前陣兒種痘失敗得了牛痘,身體虛,臉上又有牛痘痂需要維護,因而不願意與柳氏有正面沖突,就怕打鬧蹭到臉弄掉痂留下痘坑,這會兒臉上的牛痘痂自然脫落,沒有顧忌了。
她按照柳氏的要求,說了一遍柳氏想聽的話,然後撸起袖子。
“跟我怕了你似的!
來拼啊,回去叫上你男人一塊上!
”
柳氏被激得哆嗦:“你,你等着!
”她回去叫人。
董春娘同情的望了柳氏一眼,欺負了李沅,回頭姓薛的知道了,施展妖法有他們受的。
山寶娘和牛氏當和事佬,一個攔着柳氏勸。
一個拉着李沅說好話:“薛家媳婦,遠親不如近鄰,你們家在這兒沒什麼親戚,你家那口子年紀又大,往後需要用人的地方多呢,還是别鬧得太過了。
”
李沅心頭微動,姓薛的和孩子若一直生活在此,勢必會與村裡人有交集。
她一走,過個十來年,小孩長大成人出嫁,姓薛的若不另娶,一個孤寡老光棍,不得挨人欺負?
不,不對!
她關心糟老頭子幹啥?
牛氏見李沅不做聲,以為她聽了自己的話,便又和柳氏道:“蘭子娘,你也改改自己碎嘴的毛病,人薛家媳婦沒招你沒惹你的,你至于陰陽怪氣的?
”
李氏作為後娘,身份敏感。
剛嫁進門,村子裡便四處有人傳她虐打孩子。
如今過了兩三個月,人家小孩不但打扮得幹淨漂亮,比較沒娘的時候還白胖不少,哪像被後娘虐待過的樣子?
柳氏之言,片面又刻薄,不怪李氏生氣。
“我......”柳氏啞口無言。
李沅着急回家做飯吃,來回走了幾十裡地,她這會兒又累有餓。
“算了,我不跟她計較。
”
牛氏覺得李沅人很不錯,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
哪像柳氏,無理還想強占三分。
她回家得和孩子說,少同柳氏家的常順和蘭子接觸,免得吃悶虧。
……
李沅回到家,小孩立刻迎上來。
李沅拿出小孩愛吃的綠豆糕,小孩高興的蹦蹦跳跳,接過綠豆糕打開,拿出一塊舉到李沅跟前:“娘親,你吃。
”
“我不想吃,你吃吧。
”
“我問問爹爹吃不吃。
”小孩跑了。
李沅寵愛一笑,還是小丫頭貼心,有好吃的第一時間先孝敬長輩。
她把毛驢兒身上的包袱卸下來,物品歸類放好後,送還毛驢兒。
再次回到家,薛槐序在院子裡,李沅坐到藤椅上休息,告訴薛槐序買牛肉的經過:“買的人也不多,你說,如此便宜的牛肉會不會有毒啊?
”
薛槐序扶額,菜市場投毒,是嫌命太長了麼?
而她懷疑牛肉不好還買的行為,他也無法理解。
他說:“官府以壓價來限制宰殺耕牛,因而牛肉價格才會比豬肉便宜。
平時菜市場不賣牛肉,你今天估計趕巧了。
”她的運氣一向不錯。
李沅長知識了。
“中午咱們吃牛肉面吧。
”剩下的牛肉做成牛肉條,放着慢慢吃。
“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薛槐序說。
李沅撇嘴:“嘁,馬屁精!
我做屎你也吃?
”
薛槐序:“......”她是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啊。
母親說得果然沒錯,女子不能寵,因為慣愛得寸進尺。
他沉下臉,聲音涼了幾分:“胡說什麼?
”
李沅看他生氣了,忙說:“跟你鬧着玩的,瞧你,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
“伶牙俐齒,不幫你燒火了!
”他轉動輪椅氣呼呼離開。
李沅:“.......”幫她?
她是幫誰啊喂!
李沅切好面條,準備喚孩子來燒火。
薛槐序出現在門口,他回屋想了想,堂堂男子漢與女子一般見識未免有失大丈夫風度。
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看在你盡心盡力照顧我的份上,這次原諒你出言不遜,下次再放肆,我絕不客氣。
”
李沅:“你要打我?
”瘸成這樣了,追得上她打嗎?
薛槐序清嗓子,頓了頓:“我不打媳婦。
”
李沅又抓住了他的話頭:“你以前打過。
”剛見面的那天,被他甩到牆上,直接暈了,這也是她有點怕他的原因。
薛槐序又是一噎,那個蛇蠍毒婦,死也不說一聲,害得他打錯了人。
“以後不會動你一根汗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