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起,教室内悲傷的氛圍達到了一個巅峰。
有人沒忍住低聲啜泣,哭的不能自拔。
再一看,站在講台上的莫卿也是眼眶紅紅的。
林宿小聲吐槽說:“這又不是喪禮,搞什麼?
”
許煙垂下頭,寫了幾句話,淡淡道:“不是每個人跟你一樣缺心眼。
”
其實剛剛莫卿說的很清楚。
她并不是要離開學校,隻是暫時不擔任普通的任課。
但對于一路走來的、陪伴了兩年的七班同學們來說,這件事也足夠讓他們難過上一陣了。
有女生擡起頭看她,說道:“老師,為什麼不能是别人呢?
”
是啊,為什麼不能是别人呢?
大概是為了夢想吧。
不僅僅是莫卿的夢想。
簡醉安知道這個答案。
但她想,這個答案或許被同學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明白會更好。
莫卿别開臉,手指擦拭了一下臉,沒說話。
看着底下的同學們,對着那些眼眶同樣紅紅的女生們,溫柔地笑了一下。
“同學們,有人曾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記了很多年,現在我想把這句話送給你們。
”
她眼睛上蒙起一層水霧,聲線隐隐顫抖。
“我們共有過去,各有未來。
”
莫卿聲音哽咽,忽的往旁邊走了幾步,緩緩彎下腰。
“希望諸位都能擁有自己的璀璨前程。
”
頓時,全班靜寂。
此刻,幾聲清脆的鼓掌聲随之響起。
三十餘人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左邊第二排,是祁煜。
他站的筆直,不再懶散,微微垂下頭,神情也不再高高在上。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像是崇慕老師的學生。
一聲接一聲的鼓掌,亦是他對莫卿長達兩年的悉心教導和關懷的尊重。
簡醉安愣愣地看着他站起來,白色的T恤勾勒出少年骨感的精悍,微亂的黑發看起來比往日倒是多了一股被馴服的意味。
“祁煜....”她不自覺低聲喃喃。
下一秒,站着的人變成了兩人。
祁煜和簡醉安。
“你們...”
莫卿眼睛微微睜大,愣愣看着。
她想過回事任何人,唯獨沒想過第一個會是祁煜。
女孩笑意清澈,彎了彎腰,“謝謝您。
”
謝謝您的善意,謝謝您的愛護以及詢詢教導。
祁煜轉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林宿隻回頭看了眼并肩而立的祁煜和簡醉安,也笑起來,跟許煙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站起來,向莫卿彎腰。
教室内沉默了幾秒,忽的拖拉着凳子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人站在過道裡,标準的九十度鞠躬。
有人站起,去擁抱莫卿。
有人紅着眼眶帶着笑。
許煙等其他人擁抱完,走上前,遞上手裡的東西。
“老師,雖然很倉促,但是我想把這個送給你,謝謝您。
”
他退後一步,彎下腰。
莫卿低頭看向手裡的卡片,筆迹沒有了往日的沉靜雅疏,能看出來下筆之人心緒的不穩定。
上面是兩句話: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萬樹秋風老,先生道自尊。
右下方,是許煙、林宿、祁煜和簡醉安四個人的單字。
煙、宿、煜、安。
謹以此句,送别老師。
“謝謝你們。
”
莫卿笑中帶淚,看着面前的許煙和他身後的林宿幾人,笑着祝福道:“老師也希望你們能一直扶持前行,不枉少年相識。
”
“老師,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林宿從背後快步走出來,吊兒郎當勾着許煙肩膀。
他笑得燦爛,一如既往。
又回頭對祁煜擡擡下巴,“老大,你說是不是?
”
“嗯。
”祁煜看過來,眼神淡淡,點頭。
接下來,就沒幾人的事了。
大概是受了許煙的啟發,接下來的十五分鐘,不斷有人上去送莫卿禮物。
有人送了一本珍愛的雜志。
有人送了自己的照片,背後寫着勿忘我。
莫卿走出七班教室時,懷裡的東西都抱不下。
“哎,總算搞完了,這麼悲傷的氛圍可不适合小爺我。
”
林宿伸伸懶腰,一臉輕松。
許煙白了他一眼,往座位走去。
“老大,你剛剛怎麼就站起來了?
我以為...”林宿坐回座位,回頭笑着對祁煜道。
“以為什麼?
”祁煜沒擡頭,看着手中莫卿送的一個木牌出神。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我的木牌是春風得意,你們呢?
”
林宿探過頭看了眼許煙的,手裡抛着自己的木牌,笑的燦爛。
方才莫卿突然從包裡掏出一堆木牌,還拿了張A4紙出來。
第一個叫的是簡醉安。
等她上去後,在幾十個人懵懵的目光中,摸了摸她頭,遞給她一塊木牌。
說這是她臨時找人定做的,雖然時間很趕,做工有些粗糙,但是都是上好的紅木材料。
每個人都有。
而且是根據每個人的性格和處事風格來選擇的。
簡醉安趴在桌子上,看着手裡的木牌發呆。
聞聲,看向林宿,“我的是平安喜樂。
”
她剛說完,旁邊的祁煜就看過來。
眼神複雜,又帶了點隐秘的歡喜。
“哦哦,許煙你呢,還藏的挺嚴實。
”
林宿一臉怪笑,用自己肩膀去推許煙肩膀,“我說怎麼拿一張卡片要我們寫單字,果然有你的啊。
”
許煙笑了笑,“我的是錦繡前程。
”
現在隻有祁煜的還不知道了,三道目光頓時都看向祁煜。
面對三道熾熱的目光,祁煜垂着眼,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許煙朝林宿挑挑眉,讓他先上。
林宿瞬間搖頭,朝簡醉安努努嘴,讓她上。
簡醉安縮縮腦袋,不去。
就在三個人互相推讓的時候,祁煜把木牌往桌上一扣,身體往後靠。
“想知道?
”
三人:“嗯嗯。
”
祁煜勾起笑,“你們打一場,誰赢了我告訴誰。
”
“........”
林宿首先叫起來,“老大,你這又不是比武招親,搞這麼慘烈幹嘛?
”
許煙接腔,“就是啊,第一個出局的可是你的親親同桌诶。
”
他們兩互相沒看對方一眼,接話倒是接的溜。
聞言,簡醉安點點頭,做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
“嗯嗯,我肯定第一個出局,他們倆一根手指我就原地去世,直接躺下。
”
祁煜瞥了眼戲精三人,“真想知道?
”
“想。
”
許煙問:“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
照理說,就一個祝福語,祁煜不應該這麼在意。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個讓人很心動的詞。
”
祁煜看向林宿,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微妙。
林宿一看到這熟悉的笑,頓時覺得渾身一疼,飛快移開眼。
簡醉安呆呆的,看着被他扣在桌子上的木牌,紅色穗子垂下,晃動着。
“心動?
”
她擡起眼,疑惑的語氣。
“是啊,心動。
”祁煜懶懶道。
“别賣關子了,說呗,莫甜甜可是專業教師,怎麼可能會寫些奇怪的話。
”
許煙嘴角抽了抽,拆穿了祁煜的故弄玄虛。
那塊紅木牌就那麼明晃晃地癱在桌上,偏偏誰都不敢去拿。
祁煜眼神落在垂下的紅穗上,眉眼漾起淡淡笑意。
說:“她祝我,皆得所願。
”
沉默了幾秒,林宿開口。
“就這啊?
”
祁煜輕輕點頭,看過去,勾起嘴角,“就這,怎麼?
不服?
”
“服,誰能不服。
”林宿一臉牙痛地點頭。
簡醉安沒看林宿,反而望向祁煜悄然彎起的眉眼,眼角下的小痣此刻也變得耀眼奪目。
她直覺祁煜并沒有說真話。
他分明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