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的掌心與目光

　　吃完中午飯，蘇婉小睡了一會，等到外面的日頭沒那麽毒了，拿上她昨晚寫成的稿子準備出門。

　　蘇學斌本來要陪她去，蘇婉沒讓。

　　兄妹倆一起去，這也太刻意了。

　　一會她去到街道那邊得裝裝樣子，弄成那種想說又害怕，長期受窮親戚剝削欺負的小可憐，激起那些大媽們的保護欲，到時好給他們家出頭。

　　蘇婉先到郵局那邊寄了信，再去街道辦公室。

　　今天是上班時間，裡面的人都在。

　　蘇婉在門口轉了幾圈，探頭仰望，直到有人出來叫她，才猶豫著走進去。

　　等到再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蘇婉紅著眼眶，看起來委屈巴巴，手裡多了兩個大桃子。

　　大媽大爺們真的好熱情啊，這兩個桃子一會到樓下送米花糖的時候拿給葉奶奶吧。

　　蘇婉推著車，向大院那邊走著。

　　她不想這麽快回去，她想看看沿途的情況，這個年代的生意。

　　二哥的工作再等兩個月就要出事了，她並不打算阻止，到了那時候，直接讓二哥自起竈爐，直接做生意。

　　至於做什麽，肯定是老本行，糖果糕點。

　　隻要父親願意指點，現學現賣，不是問題。

　　如果讓二哥辭職出來做生意，家裡別的人肯定不同意，但要是沒辦法，那就另說了。

　　可是現在很多東西還是要票，糧本也沒取消，做生意的材料上哪兒弄是個問題。

　　蘇婉正想得入神，肩膀突然被人點了一下。

　　她疑惑側頭，便看見葉蓁了。

　　男人滿頭的汗，額前的頭髮都被打濕了，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

　　這種光與他眼中的輝耀相映，純粹而又乾淨。

　　見她看過來，葉蓁露出一抹與太陽並輝的笑容。

　　蘇婉覺得，這個世界瞬間變亮了，那種光差點刺瞎她的眼睛。

　　這男人，笑起來真好看。

　　“看什麽？
都傻了。
”

　　葉蓁看了看遠處，耳尖泛紅。

　　蘇婉：“你今天沒去上班？
”

　　葉蓁沒回她，而是遞了一支老冰棍到她面前。

　　“先降暑。
”

　　蘇婉也熱，接過冰棍，兩人去了不遠處的榕樹下歇涼。

　　短暫休息之後，蘇婉就說他。

　　“昨天不是答應過我，要去上班的。
”

　　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被單位開了怎麽辦。

　　那可是商業所啊！

　　葉蓁手裡也拿著支冰棍咯嘣咬著。

　　“看把你急著，不知道還以為……”

　　蘇婉：“以為什麽？
”

　　“以為是我媽。
”

　　蘇婉：“……”

　　她手有點癢了。

　　蘇婉都不想理他了，推著車子要走。

　　葉蓁趕緊將人攔住。

　　“誒誒誒，吃完再走嘛。
”

　　蘇婉瞪他。

　　葉蓁笑道：“早上去了，下午沒任務，想著你的米花糖，就先回來了。
”

　　蘇婉：“你每天這麽遲到早退的，會被扣工資嗎？
”

　　“不會。
”

　　蘇婉不太信，可她也沒繼續追問，自己這麽管下去的確有些像老媽子。

　　“對了，我聽人說你有時會在外面做生意？
”

　　葉蓁一頓，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就激動起來。

　　“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呢，我怎麽可能去做那些事，沒有，絕對沒有。
”

　　他說謊了，眼睛亂瞟，不敢看她。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時候啊！

　　蘇婉突然想逗逗這人，表情慢慢變得嚴肅。

　　她說：“怎麽沒有？
我大哥都看見了，說你在川江路那邊賣豬肉。
”

　　葉蓁額頭急得冒汗，心裡那個慌啊，那個亂啊。

　　如今會在外面撿攤做些小生意，都是沒本事找不著工作的人，背地裡會被指點看不起。

　　他不想被她看不起。

　　“小婉，不是我，是丁陽他們，我，我就是過去看個熱鬧。
你別瞎想啊，最近我都沒那麽幹了，以後也不會，我，我肯定好好上……”班。

　　葉蓁認真解釋著，結果蘇婉在幹嘛？

　　她在笑，手裡的冰棍都快要拿不住了。

　　葉蓁僵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他就像一個未知前路的小狗，無措又充滿迷茫。

　　蘇婉心中一動，突然又有些可憐起這人來。

　　斂了笑，便說：“呆著一張臉幹啥呢，逗你的。
賣豬肉就賣豬肉，能賺錢還能吃，多好的事兒。
”

　　葉蓁聲音很小，“你不嫌棄？
”

　　“嫌棄什麽啊？
用自己的雙手，憑本事掙錢，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

　　葉蓁：“丟人。
”

　　“丟啥人呢？
外面不是都開始放開了麽，我看以後還會有更大的改革，指不定哪天國家就會鼓勵大家創業緻富，拉動經濟，增加外匯。
”

　　聽她這麽一說，葉蓁也慢慢笑了起來。

　　“你說真的？
”他問。

　　“當然是真的。
我今天在外面轉了一圈，就想著有沒有啥好地方，準備著以後也弄點什麽生意做。
爭取走在大家前面，早做準備，早掙錢。
”

　　葉蓁怔怔地看著自信滿滿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她，心中軟軟的酥酥的。

　　原來她還有這樣的思想跟眼界，而不是像自己，單純的隻是想多掙些錢，活得隨心所欲一些。

　　跟她比起來，自己也太俗了。

　　心中有塊地方一下子就被填滿了，一種陌生而又未知的情緒由內至外浸蝕著他，眼前的人了好像變成了一塊無暇的玉，渴望著，牽引著，想要靠近。

　　蘇婉：“誒，你怎麽了？
剛剛被我嚇到了？
”

　　自己都解釋完了，這男人還定在那兒不吭聲。

　　怎了這是？

　　蘇婉靠近了一些，舉著手在他眼前晃。

　　“葉……”

　　話沒說完，手被他抓住了。

　　男人的指腹帶著薄繭，掌心跟他的目光一樣火熱，力道也大，是她掙脫不了的程度。

　　突然之間，他就變得像狼一樣了。

　　蘇婉的心跳也開始加速，緊張、慌亂，卻沒有害怕。

　　雖然隻是短暫的一個星期，但她就開始信任他了。

　　“葉蓁，你幹嘛？
”

　　蘇婉用力掙著，臉也紅了。

　　眼前的姑娘急得直冒汗。

　　兩手相握，他心中的那種渴望緩解，葉蓁的理智慢慢回歸。

　　“小婉，你先別動。
”

　　他怕突然放手，這人收不住力道。

　　蘇婉不動了。

　　葉蓁慢慢放開了她。

　　蘇婉長舒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眼，還好現在熱，今天又上班，路上沒人。

　　“你看，手都被捏紅了。
”

　　蘇婉瞟他，“你幹嘛呢？
死抓著人家不放。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