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恩情

　　上輩子，父親跟廖春麗有過那個意思，但因為種種原因，這事兒沒成。

　　蘇婉覺得，這其中就有自己的原因。

　　倒也不是多麽強烈的反對，而是她所表現出來的不關注跟無動於衷。

　　小的時候父親是不是有這方面打算蘇婉不清楚，但這幾年兒女都大了，不用他操心了，人閑下來難免感覺寂寞，就有了找個老伴的想法，便跟廖春麗多了一些來往。

　　廖春麗喪夫多年，一直沒有再婚，娘家跟蘇永福還是一個村子的。

　　蘇永福比她大五歲，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吧，隻不過後面各自成了家，蘇永福因為做糕點的手藝又在城裡混上了一份工作，那些年也就接觸得少了。

　　蘇婉小的時候就聽父親提過，廖春麗挺可憐的，丈夫在鎮上修橋的時候出意外去了，婆家人覺得她克夫，將她和女兒趕回了娘家。

　　娘家這邊兩個嫂子也容不下，弄得母女倆無處可去，後面就到這兒當清潔工人。

　　這個年代的清潔工可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不像後世是合同工。

　　雖然城裡人一般看不上這工作，覺得掃大街丟人，但對於農村人來說，能轉戶口吃糧本，有編制就可以分房，怎麽的也比在鄉下當泥腿子強。

　　聽說她這份工作父親也使了力氣，具體怎麽回事蘇婉那時候小，成天就知道玩，也是不清楚。

　　隻知道因為這事在鄉下的外婆帶著大姨跟兩個舅舅過來鬧了一場，一會說有工作怎麽不想著他們，一會又說三個娃兒可憐，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什麽的。

　　那會蘇婉才七歲，被外婆跟大姨抱著哭，說當初秋雲在世時多寶貝女兒呢，以後娃娃要是過得不好，做鬼也得掀開棺材闆闆跳出來。

　　蘇婉的母親叫蔣秋雲。

　　七歲的蘇婉已經開始知事了，心裡頭就種下了一種偏見。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後媽都是惡毒的。

　　再加上廖春麗也有一個女兒。

　　蘇婉就想，她真成了自己後媽，能對她比親生女兒還好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次，父親拿了五十塊錢跟不少好東西，總算是將外婆一家子打發走了。

　　再後面，原本經常過來幫她洗頭、洗衣服、做飯的廖春麗也不來了，偶爾在巷子裡碰上，她會給自己塞顆糖什麽的，但不會進來。

　　蘇永福是糕點師傅，蘇婉真不缺小零食。

　　不過有人給她，她也是很高興的。

　　隻是後面蔣家大姨經常跑過來打秋風，還對蘇婉說，那是人家的手段，等進了門，就得搓磨死你。

　　蔣小燕畢竟是親大姨，蘇婉一個小孩兒當然信她。

　　所以後面廖春麗再給糖，她就躲得遠遠的，在學校也不跟她女兒玩了。

　　雖然長大後蘇婉知道惡不惡毒這個不看身份，而是看人品。

　　但對於父親再娶，還是給她帶來了一些心理陰影。

　　上一世，也就是年底她跟周子明剛結完婚回門的時候，父親私底下問過她，覺得廖阿姨這個人怎麽樣？

　　那天，因為周家的回門禮準備得不好，蘇婉受了一些委屈，也沒有心思認真去想父親為什麽會這麽問，隻說對那人不了解，不好隨便評判。

　　事後，等她察覺到問題的時候，再問父親，他又說沒什麽事了。

　　蘇婉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反正錯過了也就錯過了。

　　後面家裡出事，父親哪還有這些心思，全都淡了，也不想拖累別人。

　　廖春麗一個寡婦帶著女兒，不是沒人給她介紹男人，真想找，也不難。

　　不過直到蘇婉重生，廖春麗也沒有再嫁，而是盡心盡力照顧著癱瘓在床的父親。

　　廖春麗說，父親對她有救命之恩，當年若不是他起了憐憫之心，幫她周旋，為她證明，她早就被娘家哥嫂賣給外面的瘸子瞎子當媳婦生孩子去了，那種命運可想而知。

　　所以，她願意照顧癱瘓的父親，這是恩情。

　　在蘇婉心裡，那些年的相處，已經將她當成了家庭的一份子，當成了親人。

　　如今再見，她很歡喜，撩開門簾邀請她進屋裡坐。

　　廖春麗覺得有些尷尬，但是蘇婉太熱情了，她拒絕不過，見蘇永福也對她暗中點頭，便進去了。

　　蘇婉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廖春麗雙手接過。

　　“廖姨，你等會。
”

　　蘇婉很快洗了菜刀，將葉蓁送的大西切了一半。

　　她先嘗了一小塊，好甜，就算沒有冰鎮也很好吃。

　　“廖姨，吃瓜吧，挺甜的。
”

　　蘇婉選了一塊大的遞給她。

　　廖春麗受寵若驚，很想說不吃吧，可人家又遞上來了，不得不接。

　　蘇婉很快將手裡的吃完，又拿了兜子將另一半西瓜裝好，讓廖春麗拿回去給王玉芝也嘗嘗。

　　廖春麗的女兒叫王玉芝，比蘇婉大一歲，在環衛所裡做保管員。

　　廖春麗說什麽都不要，眼看著就要跑了。

　　蘇婉隻得將西瓜遞給父親，“爸，你給廖姨吧。
廖姨跟我太生分了，都不願意接我的東西。
”

　　這般蘇永福也勸了幾句，廖春麗就將東西接了，不過她說太多了，又去拿刀切了一多半出來，說是給其他人留著。

　　但很顯然，蘇婉突然改變的態度讓她有些不自在，總感覺有些不真實，切瓜的時候頻頻看向蘇永福。

　　蘇婉見狀，就說要去幫大哥搬煤球，直接走掉了。

　　廖春麗重重舒了一口氣，以前蘇婉見到她都是愛理不理，這下突然變得熱情，她很不習慣，總有些怕。

　　怕這些一閃而逝。

　　蘇永福說：“別想那麽多了，小婉現在長大了，懂事了，她會理解的，剛剛的態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

　　廖春麗點了點頭，悄悄看了蘇永福一眼，又問：“那蔣家那邊？
”

　　“我會處理好。
”

　　廖春麗垂頭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已經年滿四十，也結過婚，還有女兒，但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大方不起來。

　　兩人沉默了一會，等廖春麗緩過了那股勁兒，又問起蘇婉跟周子明的事情。

　　也就一天時候，周圍幾個大院全都傳遍了。

　　那麽好的婚事，多讓人惋惜。

　　其實她今天主要是過來問這個的。

　　蘇永福搖搖頭，“算了就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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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