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心裡頭也松了口氣，這會兒才年初，現在就把尾款問題解決了，今年賺的就都能存起來了，手頭也能更寬松一點，不至於一把錢交出去，就緊巴的要死。

　　他端起一旁已經變溫了的稀飯，大口的喝了幾口，配了幾根榨菜，一碗就到底了，然後又抓起桌上報紙包裹著的一個肉包，跟老丈人丈母娘打了個招呼，就又緊接著出去了。

　　得先把房子的事落實了。

　　想想又覺得有些頭大，真要認真做一件事的話，可不會真的隻做一件，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上也有很多的絆腳石跟荊棘草叢，接踵而來的事情不會少。

　　附近那個小村子他也不熟，也沒進來過，最多隻是經過，也不知道村長是哪一個。

　　剛一進村子，就看到一群老阿婆坐在那裡曬太陽，他看著她們，她們也在直勾勾的盯視他，看著他都有些頭皮發麻，原本她們還熱鬧的說話聲音都靜了下來，一旁跑跳的孩子也連忙躲開了。

　　葉耀東尬笑了一下，這是把他當成人販子了？
有這麽帥的人販子嗎？

　　他摸摸臉頰，感覺應該可以老少通殺，頓時又信心滿滿，笑呵呵的上前。

　　“阿婆啊，曬太陽啊？
這幾天太陽還挺好的，曬曬太陽，殺殺菌啊。
”

　　“哎哎，曬太陽，曬太陽……”

　　“你誰啊？
哪裡來呀？
來我們村幹嘛？
”

　　“看著不像是貨郎，也沒挑著擔，兩手空空的……該不會是來踩點的吧？
叫小孩都躲遠一點，不要出來。
”

　　“聽說前幾天報紙上說抓了好多個，這麽快又出來了？
”

　　葉耀東：“？
”

　　以為說本地話他就聽不懂嗎？
說的這麽直接，雖然他們這邊每個地方的城鎮說的話可能不一樣，但是有的個別音調是通的，他還是能連蒙帶猜的知道一點。

　　他連忙解釋，“不是的，阿婆，我想要找村長，你可以告訴我怎麽去嗎？
”

　　“啊，要找村長？
”

　　“是啊，你們村委會怎麽走啊？
”

　　他們語言不通，阿婆不會講普通話，他們雞同鴨講，反正大概都能理解對方在講什麽。

　　“找村長啊？
那看起來應該不是壞人……”

　　“往前走，那邊路口右轉到底再左轉，轉完看到路再左轉，門口有個木闆寫著興化鍾村村委會就對了。
”

　　“哦好好好……那我走了，你們繼續曬太陽。
”

　　葉耀東邁著腿繼續往前，所過之處，孩童們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他是什麽瘟疫？
而身後的目光，一直如芒在刺。

　　他終於體會到了，陌生人進他們村時的感受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後，他快走幾步，而周圍玩的孩子們躲的更遠了。

　　更糟糕的是，他忘記了，剛剛阿婆指的路到底是哪個小路路口轉彎了？

　　“小孩過來……”

　　“不要，你是壞人……”

　　葉耀東嘴巴瞬間彎了下來，哭喪著臉，“我哪裡像壞人了？
”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壞人，而且我娘說了外面來的陌生人，隻要主動跟我們小孩說話的，都是壞人。
”

　　確實，一般陌生人也不會去找小孩說話，但是他是問路啊。

　　“不是，我也不叫你過來了，你就告訴我村委怎麽走，我忘記了。
”葉耀東無奈的很。

　　一個大一點的孩子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小路，葉耀東才在身後虎視眈眈跟上來的阿婆的目光下，轉進了小路。

　　左轉右拐的，吸引了周圍一大片婦女的目光後，他繞了一大圈才看到寫著村委會名字的木闆。

　　隨手抹了一遍額上都沁出來的汗，也松了口氣。

　　太不容易，一路都被人警惕著，上至80歲，下至3歲，走過的路過的通通都盯著他看。

　　這會兒身後都還跟著兩個老頭，他走進村委會時，那兩個老頭都還在一邊石頭上坐著，眼睛都還盯著村委會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他們縣城爆出來人販子的後遺症，或者周圍哪裡也丟孩子了，竟然這麽警惕？

　　害他一路走過來都有點緊張了，生怕哪裡行為不對或不禮貌，被打！

　　進到村委會，他才松了口氣。

　　說是村委會，其實也就一個小院子，他一走進來就在門口叫了幾聲。

　　“有人嗎？
有人嗎？
”

　　“誰啊？
”

　　“那個…同志你好，我是想問問你們村子裡有沒有房子可以租的？
”

　　“租房子？
沒有沒有，哪來的房子可以租的，家家戶戶自己都不夠住了，誰還拿去租？
”一個兩鬢帶著白發的中年男人直接揮著手趕他走，然後轉身就要進去。

　　“等等，大叔啊，我是真來租房子，我在旁邊市場買了個攤位，在那邊吃住不方便，就想過來租個房子，想著你們村離得挺近的……”

　　這下，中年男人倒是停下了腳步，“你在那邊買了個攤位？
”

　　“是啊，你們這要是沒得租的話，有的賣也行啊，誰家要是起了新房子，老房子沒住的話，賣給我也成啊，看你們村子這也起了兩套樓……”

　　中年男人仔細的打量了他好幾眼，才發現有些眼熟，“你是那個買了兩個攤位的那個年輕人？
”

　　也不得不眼熟啊，那麽年輕就買了兩個店鋪，誰都記住他了，剛剛也隻是一時沒有想起來，也沒有往那個方向聯想。

　　葉耀東瞬間眼睛一亮，認得他啊？
認得他，那就好辦了。

　　“對對對，大叔也買了一個攤位？
是不是當時抽簽的時候也在場？
我那攤位已經開門賣魚幹了，你不用擔心我是壞人，來村子裡抱小孩。
我是好人，三好青年，良民啊……”

　　“我是這個村的村長，叫衛愛國。
那魚乾的店鋪是你的啊？
看著是兩個老的在那裡看著，門口還貼了好幾張招租的，還以為是租出去了。
”中年男人這下也放心了一些，並且也招呼他往裡頭坐。

　　“看店的是我爹娘，唉，你們這村子警惕性好高啊，我一進來就被人從村頭盯到這裡，擔心我是人販子。
”

　　“也不全是，呵呵，是這幾年開始抓超聲，大家都怕了，看到陌生人進村都是先盯著。
我們這村子不大，就100戶人家不到，但是基本都是一個姓的，你剛剛說你是想來租房子的是吧？
”

　　“能買的話也行啊。
”

　　先提前把地給佔了，好歹也是在市周邊，以後發展起來，遲早也是劃到市裡頭，現在地雖然不值錢，但是外鄉人想要跑到別的村子買地買房子也不容易，因為排外。

　　南方的村子都是宗族集中地，基本一個村子都是同姓氏的多。

　　他們村子是因為靠海，老一輩沒東西吃，到海邊討生活，然後就落地生根的不少，所以才姓啥的都有。

　　衛村長五指指腹輪流敲彈著桌子，一臉沉思，“這買房子得問一下鄉親們，誰家有多的房子願意賣，一般人家也不會賣，租倒是可以問一下。
”

　　“也行，我們都是規矩本分的人，衛村長可以放心，租跟買都可以。
”

　　“我問問，這個我得先問問，明天跟你說。
”

　　“哎好，明天我不一定在店鋪，你可以去店鋪跟我老丈人說，他會跟我說的。
”

　　衛愛國頓時驚訝了，“是老丈人，不是親爹啊？
”

　　“對啊，是老丈人，反正也是爹。
”

　　這下他倒是有些讚賞了，說了那麽多，他還以為是親爹給他看鋪子，他給親爹租房，原來是老丈人，倒是難得關系這麽親近。

　　“行，我問好了，明天去店鋪跟你老丈人說。
”

　　“村長的店鋪是抽到幾號簽？
”

　　衛村長垂頭喪氣，“唉，別提了，是3號口4號店鋪，還丟在那也不知道怎整好，租又租不出去，被家裡的婆娘罵死了。
”

　　“過幾年就熱鬧起來了，這發展總有個過程，慢慢來唄。
”

　　“還是你運氣好。
”

　　“那我先走了，明天等你消息。
”

　　“哎好好。
”

　　葉耀東走出去後，才想起來自己兩手空空的過來，沒有買點東西，失策！

　　他拍了下額頭，要是手上拎著東西的話，估計剛剛也不會直接被一口拒絕，還得憑這張臉才能進去說話。

　　隻能明天確定有租的話，再隨便買幾樣糕點過來找補。

　　村委會不遠處的石頭上，依舊還坐著兩個老大爺，不知道是不是順勢就乾脆坐在那裡曬太陽，他無語的搖了搖頭，大搖大擺的直接走過去。

　　然後又在村裡婦女跟阿婆的注視下又走了出去……

　　快中午了，店鋪倒是沒什麽人進出了，二老也閑起來，放起了收音機，聽著戲劇。

　　葉耀東一跟他們說，打算去村子裡給他們租個房子，就立即得到了他們的強烈反對，覺得沒必要花這個錢。

　　還是他說貨要全拉過來，要堆到店鋪裡，他們即將沒地方住，二老才沒說話。

　　“那我留一下，看明天有沒有人過來？
這會兒也沒什麽客人，你娘在店鋪裡看著，我給你拿錢去。
拿了，正好早點回去。
”

　　“行。
”

　　他也要回去稱貨，提前先把3000斤魚乾稱出來，萬一真有不夠的就去找裴叔的朋友，或者看看今天有沒有又有曬乾的補充。

　　裴叔朋友那邊幾千斤龍頭魚乾還沒稱，昨天先稱了村子裡幾戶人家的，就已經把家裡堆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