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溫晚栀心裡一酸,眼眶發熱,注視着紅色的手術燈。
在對講機裡,溫晚栀聽到暮暮一遍遍叫着薄嚴城爸爸,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再也沒辦法直視着暮暮天真的眼睛,告訴他,欺騙他,說薄嚴城不是他的爸爸。
但是,的确,她是自私的。
她沒想過在這個時候讓秘密公之于衆。
決定假死離開京城的那一刻,她就打算在薄嚴城的世界裡銷聲匿迹了。
她想用自己的死,來懲罰薄嚴城,讓他一生愧疚。
可她沒想過要他的命!
她所求的,不過是各自安好,好好生活。
事情怎麼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把累得眼皮打架的暮暮哄睡,溫晚栀關上病房的門,到手術室門口候着。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回頭,薄遠正渾身散發着寒氣從走廊盡頭大步而來。
溫晚栀也有三年多沒見過薄遠了。
她心裡一緊,有些緊張。
畢竟從她進薄家的門開始,這位公公t就一直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平日裡見到她也是不鹹不淡問候兩句。
溫晚栀從前覺得,也許薄遠就是性情淡泊,和他商場上殺伐果斷的氣質也相符,她就沒有多想。
但現在,她知道了當年薄遠的夫人,也就是她的丈母娘方姨,對霍啟東有着某種不該有的感情……
當年的糾葛漸漸浮出水面,薄遠這麼多年的冷淡相待也好像有了原因。
薄遠風塵仆仆,走得飛快,身後的助理都跟不上他的腳步。
這幾年,薄遠也老了。
一絲不苟的頭發比以前更花白了一些,臉上添了幾分滄桑。
院長早就在手術室門口候着了,見到薄遠趕緊迎了上去。
沒等院長開口寒暄,薄遠低沉的嗓音響起:“我兒子現在什麼情況?
”
院長臉色一變,額頭上滲出冷汗。
薄嚴城的情況不好,他已經打了半天的腹稿,還是沒想好怎麼說合适。
薄遠看他猶豫,眉頭蹙起:“直說。
”
院長硬着頭皮開口:“薄少爺他……多處骨折,背部大面積受傷,内髒輕微撕裂。
同時由于甲醚中毒,目前有腦損傷風險……”
薄遠臉色越來越難看,擺擺手讓院長停下,胸口起伏着,平息着翻湧的情緒,渾身上下散發着盛怒的氣息。
溫晚栀打了個寒戰,薄遠生氣起來,比薄嚴城的氣場還要可怖三分。
薄遠聲音喑啞地再次開口,沒擡頭,卻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
院長咽了咽口水:“取決于腦損傷的程度,最壞的可能是……植物人。
”
溫晚栀倒吸一口冷氣,手裡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劃破了一片駭人的冷寂。
薄遠攥着拳頭,緩緩轉過身,溫晚栀對上了他那雙滿是滄桑的雙眼。
那雙眼裡有悲傷,有恨意,在昏暗的手術室走廊裡閃着寒光。
“溫晚栀,你滿意了?
你的心真狠啊。
”
溫晚栀身子一震,整顆心都被箍緊。
“薄叔叔,我不是……”
越解釋,越顯得語言蒼白,溫晚栀幹巴巴地開口,卻越來越說不下去。
薄遠情緒有些失控,他往前兩步,攥着雙拳。
“你既然當初決定假死離開嚴城,就徹底離開他的世界啊!
為什麼還要回來?
不親眼看着他死,你是不是不會善罷甘休!
”
溫晚栀眼裡蓄滿了淚水,她想反駁,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薄遠雙眼猩紅可怖,後槽牙咬在一起:“錦華已經走了,如果嚴城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着做什麼?
”
薄遠聲音越來越輕,可字字句句都重重砸在溫晚栀心上。
氣氛一時間僵持不下,走廊裡鴉雀無聲,沒人敢在這時候開口,也沒人有權利置喙。
走廊裡響起皮鞋的腳步聲,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薄遠,适可而止吧。
”
霍啟東走到溫晚栀面前,把她護在身後,一雙犀利的眼盯着薄遠。
薄遠更是怒不可遏,顫抖的手指向霍啟東,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神色震驚。
“霍啟東!
你還沒病死呢?
”
霍啟東收斂了神色,輕輕摘下手套放進口袋:“我很好。
”
薄遠氣得臉色發白,他強作鎮定,怒極反笑:“好啊,找到你寶貝女兒溫晚栀了?
一個逼死我夫人,一個逼死我兒子。
你們倆真是要我全家的命啊!
”
溫晚栀神色一驚,薄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霍啟東的女兒?
霍啟東臉色也嚴肅了幾分:“方女士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們有約定在先,此事不再重提。
溫臣年也已經死了,逝者為大,希望薄先生,不要毀約在先。
”
薄遠臉色極為難看,找回了以往的體面,臉色不善地下了最後通牒。
“你說約定?
好,也希望霍先生不要毀約,帶着你女兒,永遠離開京城!
”
薄遠氣勢洶洶地帶着人離開了,溫晚栀脫力般坐在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霍啟東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也在一旁坐下。
“晚栀,抱歉……”
溫晚栀神色凝重的出聲打斷:“霍先生,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霍啟東頓了頓,長歎了一口氣:“當年我和你母親相愛,霍老先生是不同意的。
可當時你母親已經懷了你,我就找了個地方,把她暫時安置起來,直到你平安出生。
”
“興許就是那段時間吧,京城的人都以為我們是頂不住霍家的壓力,終于分開了。
也是那個時候,方錦華想盡辦法接近我,甚至不惜綁架年幼的你!
來威脅你母親離開我。
”
溫晚栀神色一震,脫口而出:“可是那時候,方姨已經……”
霍啟東面色苦痛地點點頭:“對,方錦華已經結婚了,薄嚴城那時候也有五歲了。
她們閨蜜兩個人,從那時候開始就徹底決裂了。
”
溫晚栀脊背發涼,她的确記得,小的時候,在一個雷雨天裡,她被關在狹小的地方動也不能動,以至于她一直都對雷聲有條件反射的恐懼感。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策劃那場綁架的人,居然是薄嚴城的母親,方錦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