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洄.....”林燦看着對面的男人淺淺擰眉。

　　見他不言不語也不看自己，心底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你醒了?”

　　“......”

　　“你.t.....感覺怎麼樣？
”

　　“......”依舊是毫無反應默不作聲。

　　林燦像自說自話一般，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她嘴角那點倔強的弧度終于一點點消失不見。

　　君洄沉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前面，眼底的光有些潰散，林燦的視線從他臉上一點點下移，最終落在他的右手上。

　　那裡，血淋淋的一片猩紅，不僅浸染了他的手，連同她今早給他換的月影色外衣，整個袖口也被血色染了個透。

　　還有血不停地從他手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腳邊的泥土被血滴砸出一個小小的坑，血迹和着泥土滾出一顆顆髒兮兮的珠子。

　　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聽風幾人的雙眼，他們跟随君洄多年，此刻的主子隻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心底一種久違的恐懼感漸漸升起。

　　“那是.......”随波傻傻的開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君洄的右手。

　　林燦隐隐的吞了吞唾沫，嗓子莫名其妙變得沙啞，“是看着你家主子的暗衛。
”

　　暗衛.......

　　那顆頭顱完全是被生生扯斷的，脖子上的皮肉和經脈斷得參差不齊，這個暗衛怕是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在自己主子手裡。

　　滿眼的恐懼，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看得後面的幾人臉色青白交加。

　　千裡挑一的高手，面對主子竟然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呼救，隻剩一個短短的音節。

　　阿琪覺得嗓子裡幹澀一片，想說什麼動了動唇瓣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老族長陰狠地笑了，“哈哈哈哈哈！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這小子還真是心狠手辣，對自己身邊的人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

　　這些話落在聽風幾人耳朵裡，像某種不知名的催命符。

　　他們終于意識到方才那股熟悉的恐懼感從何而來，主子為數不多的幾次醉酒之後，消失一夜回到府中就是這種感覺。

　　那滿身的血腥，正常人根本無法忍受的弑殺之氣，與此刻的主子如出一轍。

　　林燦察覺到了身後幾人氣息上的浮動，她看着眼前面無表情冰冷的猶如機器的男人，眼底的光明滅。

　　很快，她垂下眸子，似乎暗自沉了口氣，旋即再擡起頭，人已恢複如常。

　　林燦轉身看向屋頂的老族長，雙手環胸扯出個淡淡的笑意，“你對他做了什麼。
”

　　那語氣，聽着沒有一點脾氣，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威壓的氣勢。

　　對面的老族長冷着臉大聲狂笑，心底已然覺得林燦是怕了，“你不知道嗎？
說起來這還得多多感謝你啊，小女娃娃。
”

　　林燦眸子冷意凝結。

　　“若非為了幫你解本命蠱，這小子豈會氣血盡失，原本他早該死的，是你費盡心思給他續了一口氣，如今他不過是個會呼吸的活死人罷了。
”

　　“用這樣的人制成傀儡軍......”看着林燦垂眸不語，老族長的神色愈發得意，“老夫的他一人，勢必可抵百萬雄兵啊！
哈哈哈哈哈！
”

　　“......”環在胸前的手緩緩放下，在身側一點點收緊，捏得咯吱作響。

　　“長得觸目驚心，想的倒是挺美。
”林燦咬牙冷笑，“我的人你也敢肖想，簡直找死！
”

　　話一落，無數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鋪天蓋地地朝着對面屋頂射去，昏暗的夜色裡隐隐閃着點點碎光。

　　一旁的聽風幾人見狀，也抽出兵刃腳尖一點撲了過去。

　　前有暗器，後有刀劍，老族長袍子一甩揮開大半銀針，緊接着自懷中掏出一隻約莫兩尺長的鐵棍，對上了聽風當頭劈下的兵刃。

　　四個人圍攻一個年邁的老頭，這種事若擱平日他們斷然不屑做。

　　但這鬼巫族的人當真讓人讨厭，先有畲山那次差點讓他們團滅，後又有本命蠱害的公子和主子差點喪命，如今主子又變成了這副樣子。

　　想到這，幾人心中就一團火氣。

　　手中招式越發淩厲多變，長刀利劍你來我往配合的無比默契，四個人各占一方織出了一張無處可躲的網，直接将老族長圍困在了中間。

　　饒是這樣，老族長依舊左右逢源利落應對着，幾人心中不免唏噓，怪不得這老頭可以在他們眼皮底下搞鬼。

　　這功夫，若是單打獨鬥他們幾個勢必都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他們是四人同時出手，這老頭雖然武功不弱，一時間也不敢大意。

　　五人在房頂上打得不可開交，林燦退回君洄身邊側首看着他。

　　“對不起。
”

　　突然的道歉聲音很輕，輕到很容易就被身邊的打鬥聲遮蓋，輕到風一吹就消散在昏暗的夜色裡。

　　林燦心底難受極了，從她第一次聽到君洄這個名字開始，這男人就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如今，因為自己，他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許是夜風太涼，林燦第一次覺得胸口像裂了條縫，冷風絲絲縷縷的往進鑽。

　　她吸了吸鼻子俯身，随便在屍體上扯了塊衣角，将君洄手中的頭顱包起來，準備到時候和屍體一起帶回帝京。

　　這個暗衛是因為他的主子而身首異處一朝慘死，他們該把他的屍首帶回去，妥善安葬。

　　可等林燦要将頭顱從君洄手中抽出來時，男人的手卻死死抓着不松開。

　　林燦不由擰眉，用了點力氣想要将他的手指掰開，哪知男人的手猶如鐵鉗，任自己怎麼拉扯都紋絲不動。

　　“君洄！
”

　　林燦有些氣，繼續用力扒了幾次都無果之後，氣餒地叉着腰怒視着面前的男人。

　　“你松不松手！
我知道你能聽到，回答我，松不松手！
”

　　答案是一片寂靜。

　　林燦忍無可忍的咬着牙，盯着男人冷冰冰的俊臉，直接伸手撲了過去。

　　男人身體僵硬，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林燦抱着他像抱了一塊石頭，差點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明知男人現在感覺不到，但她還是不放手，胳膊緊緊地纏上對方的脖子，嫣紅的唇瓣對準目标用力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