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臉色鐵青,恨恨地閉上了眼。
他知道,他曾經錯得離譜,他已經盡全力去彌補了……
可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她也明明是喜歡他的,為何她就是始終不能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見對方臉色嗖地沉了下去,沈南煙也不高興了,她雙臂環胸,斜倚在榻上,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冰冷徹骨。
“慕容澈,你仗着自己幫過本宮,屢次向本宮提出不合理要求……”
“見本宮不應,又一再地在本宮面前提起西狼鐵騎……這前者叫挾恩圖報,後者叫軟飯硬吃,可沒一個好詞兒!
”
“沈南煙……”慕容澈忽地睜開眼睛,眸色微紅,“你也開個價吧,要多少兵,要多少武器,或者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肯告訴你腹中的孩兒,我慕容澈才是它的生身父親!
”
“噓!
”沈南煙騰地由坐改跪,一把就捂住了慕容澈的嘴,下意識地瞄了眼門口,“小點聲!
你,你胡說什麼呢,它,它是拓跋君赫……”
“你眨着個大眼睛結巴什麼?
”慕容澈抓着她的手腕,隻稍微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拿開了。
“拓跋君赫若是與你有私情,會在你洗澡摔倒時,連屋都不敢進嗎?
”
沈南煙:“那個……”
“那個什麼?
”慕容澈将聲音壓得極低,“本王問了許多大夫,也問了随行的軍醫,他們說,懷孕初期,若是身子弱,是不容易診出喜脈的!
”
“你之前也不是來了月信,而是有滑胎的迹象!
”
慕容澈苦笑一聲,松開抓着沈南煙的手,整個人向後仰去。
“本王也是糊塗,隻當凡事都那麼能忍的你,卻在西夏王駕崩時,因為月信腹痛而閉門修養,隻是在謀劃什麼……卻不曾想過,你閉門十日,竟是在保胎!
”
沈南煙:“……”
“煙煙,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硬呢?
你對自己怎麼就那麼狠呢?
”
“你明知自己有了身孕,明知自己身子一向虧空,卻還堅持馬不停蹄地趕回西夏?
”
“本王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卻極力隐瞞,始終都不告訴我孩子的事?
”
“呵,我不計代價,拼了命地向你靠近,你卻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将我推開?
”
質問的話還在繼續,慕容澈聲音明顯有些發哽,“煙煙,本王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本王就半點兒不能讓你依靠嗎?
”
“沈南煙,你口中的喜歡,到底重幾斤幾兩?
你若真的不能放下心中芥蒂,本王可以嘗試着離開你!
”
屋頂上,徐免邊咂舌,邊搖頭,“王爺這招以退為進還真是高明啊,我瞧着公主都快哭了……”
“王爺也許真的這麼想過……”明淵語氣涼涼,眼神一直在别處飄着,眉頭時蹙時松。
“不可能!
”徐免朝着他的視線望去,看着那抹倩影,不禁輕嗤一聲,“想去就去吧,這裡我帶人守着就……”
話未說完,身旁人已然飛身而下,不覺間隐身于暗處。
沈南煙被慕容澈說的眼眶有些發紅,咬着嘴唇,眉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我有想過要告訴你的……”
“後來是你t問都沒問我一句,就自說自話的以為這孩子是拓跋君赫的……我一時生氣,就沒與你明說。
”
這算是跟他解釋嗎?
慕容澈沒說話,擡手将手背輕輕放在了額頭上。
沉默半晌,沈南煙往後退了退,倚着貴妃榻又道,“我現在要是說,我不是真的打算擇婿,你信不信?
”
放在額頭上的手慢慢收攏,慕容澈聲音輕飄飄的,“殿下現在是自由身,是與不是,都有與人議親的自由。
”
就算她心裡不想,如今她松了口,難保有心之人借機往她身上撲……
男人一旦下了決心,那各種手段,可比那些個後宅女人們的多多了!
可名花無主,就不能怪蒼蠅蜜蜂都盯着……
沈南煙似是松了半口氣,語氣幽幽,“慕容澈,既然你如此通情達理,那本宮除了幫你還上抱夏的銀兩,再給你兩套宅子暫住……”
得!
剛才那番話算是白說了!
慕容澈猛地坐直身子,看着沈南煙的眼裡,除了無奈甚至有一絲委屈……
“大……大不了我再給你一萬兩黃金?
”沈南煙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畢竟那麼多張嘴都得吃飯呢……”
他想保護她,她又何嘗不想将他推出這深不見底的漩渦……
“唔……”
隻一瞬,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味……
……
“啟禀王爺……”
“啟禀長公主……”
門外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慕容澈恍若未聞,緊緊箍着懷裡的人兒,似懲罰,似委屈,似發洩心中的不滿,他拼命地掠奪着她的呼吸,恨不得将對方拆骨入腹。
沈南煙蓄力許久,她忽地使出巧勁兒,猛地将人推了出去,慕容澈脊背狠狠撞在了貴妃榻的扶手上,齒間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
他擡眼,一雙帶着委屈和不敢置信的眸子,隐隐散着猩紅之色,“你又推我!
”
明明方才她還信誓旦旦地在他耳旁說,再也不會将他推開……
“唉!
”沈南煙小心翼翼地下了地,邊開門邊道,“你以後就住公主府了,晚上讓你的手下也全都搬過去……”
慕容澈:“……”
回到正堂裡,甫一見到沈南煙,而後趕來的那些個大臣們,齊齊跪地叩首,“吾等參見攝政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沈南煙落座上首,小口小口地抿着流螢端來的茶水,美眸流轉,她不鹹不淡地掃過周遭衆人,許久才道,“平身!
”
“謝長公主!
”
“曹術?
你可有話對本宮說啊?
”
刑部司寇曹術,登時上前,畢恭畢敬地道,“啟禀長公主,經太醫與仵作檢驗,晉陽王身上除了一處燙傷,并無其他傷口。
”
怎麼可能?
絕對不可能!
“啊……啊……”
達奚多賀眸中滿是紅色血絲,那副口眼歪斜的模樣,與之前那頤指氣使,高傲不屑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用針紮他了!
沈南煙真的用針紮他了啊……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