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去乾清宮等朕!
”
皇帝起身,瞥了眼沈南煙,“你跟朕一起去,但凡沈秀成罪不至死,朕定重重責罰于你!
”
沈南煙歎氣,“是。
”
離老遠看見皇帝一行人,沈執連忙迎上去跪地行禮,“奴才參見皇上,見過陵王妃!
”
“平身。
”宣武帝自顧自地往文徳殿走。
沈南煙自昨日起就沒好好吃過飯,也沒睡個安穩覺,天沒亮又做了個大手術……
這會兒她全身乏力、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心裡特别慌,眼前的事物越發模糊,她忍着惡心勉強跟上皇帝的腳步……
沈執察覺到沈南煙的異常,不動聲色走到她身邊,端起胳膊低聲道,“娘娘面色不佳,還望保重身體!
”
沈南煙走得确實吃力,見狀也不扭捏,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幾乎将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了他身上,“謝謝!
”
沈執愣了一瞬,倒是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兩個字……
“這是奴才應盡的本分!
”
終于進了文徳殿,宣武帝意味深長地看着沈執,“你什麼時候和陵王妃這麼熟絡了?
”也不見攙他一把!
“回皇上,陵王妃一手金針使得出神入化……不然奴才也不能這麼快找到沈秀成結黨營私的證據!
”
“奴才這是先讨好一下王妃,日後若是遇上什麼難啃的骨頭,也好請王妃幫奴才一二。
”
“你辦事倒是利落,這麼快就将林家抄完了?
”宣武帝眼中透着幾許贊賞,“将你找到的新證據,呈上來給朕看看。
”
“是。
”
宣武帝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信箋,越看眉頭擰得越緊。
蕭家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牽一發動全身,蕭太師又被譽為儒家大成……
這t些就夠讓他頭疼的了,眼下沈秀成背後的那張網,更是占了小半個朝廷!
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個個都不得安生!
他們就那麼盼着他龍馭賓天,好給這天下換個主子?
宣武帝暴怒,“來人!
宣翰林學士進殿!
讓那些個三品以上大員都來!
”
“喏!
”
領命的太監剛要退下,宣武帝又道,“讓賢王也速速進宮!
”
“喏!
”
沈南煙心說,皇上這是要拟诏書了?
她記得是不是女子不得幹政?
那她在這兒……不合适吧?
“父皇,若無其他事,兒臣就先退下了?
”沈南煙低聲問道。
“放肆!
”宣武帝橫眉立目,“朕讓你說話了嗎?
”
“給朕抄一百遍《般若心經》,就在這兒抄,不抄完不許走!
”
“是。
”
這倒黴催的!
沈南煙默默翻了個白眼兒。
很快,為沈南煙準備的桌子、筆墨紙硯和翰林學士馮大人便一起到了。
沈南煙落座,一筆一畫地開始抄寫,就聽皇帝吼道:
“沈秀成結黨營私,貪污舞弊,證據确鑿,誅九族,七日後問斬!
”
“太子慕容深專擅威權,鸠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
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谕?
”
“……”
馮大人心說,皇帝這是要廢太子?
他不敢下筆,走到皇帝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臣,死罪!
”
魏謙見狀,戰戰兢兢地勸道,“皇上,行廢立太子之大事,需先殺其大将,斷其外戚,待太子孤立無援時……”
“怎麼,朕現在廢他,他還敢反了不成?
”
魏謙還想再勸,就聽有太監禀道,“皇上,諸位大臣,還有賢王正在殿外等候。
”
“讓他們進來!
”
衆人進入文德殿,見陵王妃不知在一旁寫着什麼,心中皆是一驚。
皇上突然宣他們入宮,必是有大事相商,陵王妃怎會在此?
不敢多言,亦不敢多看,衆人齊齊叩首,“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宣武帝喘着粗氣,眯起危險的眸子,居高臨下地審視衆人,過了好半晌才開口。
“平身!
”
“謝皇上!
”
衆人起身,垂頭恭恭敬敬地站好,蕭太師瞥了眼沈南煙,剛想奏請皇上攆她出去……
見宣武帝面色陰郁,胸口劇烈起伏,明顯火氣正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諸位愛卿來得正是時候,朕正在拟廢太子的诏書……馮大人不敢寫,誰來帶筆?
”
音落,滿殿死寂。
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皇上怎麼突然要廢太子了?
衆人面面相觑,心思各異。
有暗暗叫好的,譬如賢王慕容炳及其黨羽。
有猶豫要不要開口勸上一勸的蕭氏一黨。
可他們一想到太子這些年身子不好,确實沒什麼建樹……
尤其聽說他私建密室,竟将皇帝當年的寵妃囚禁了十餘年,就更不敢開口了。
這是逼着他親筆寫诏書?
宣武帝憋着一口悶氣,拂袖走下玉階。
行至沈南煙附近,正欲開口讓她下筆,就聽到她和沈執在竊竊私語。
沈執:“娘娘,這個字念谛,這個字念……”
“噓!
”沈南煙用氣聲道,“謝謝,我大概記住了,一會兒我悄悄念一遍給你聽。
”
“……”
宣武帝擰眉,他怎麼忘了,沈南煙不識字!
“沈執!
”
沈執跪地,“奴才在!
”
宣武帝氣急,厲聲喝道,“東廠不忙是吧?
要你在這裡教她認字?
”
沈執:“……”
“想讨好陵王妃是吧?
行,朕給你機會,你陪她一起抄,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宮!
”
沈執叩首,“奴才遵旨。
”
沈南煙心中暗喜,有人幫忙,這下可以早些回去了!
也不知道采薇有沒有聽她的話跟修平回府?
不過有修平陪着,想來應該無事……
蕭太師反複權衡,上前兩步,躬身道,“皇上,廢太子的诏書就由老臣來執筆吧……”
“隻是太子體弱,望皇上看在父子的情分上,留他在金陵城養病吧!
”
蕭太師肯主動提出寫诏書,完全在皇帝意料之外,瞥了眼面色沉穩的慕容炳,宣武帝道:
“慕容深廢去太子一位,立為郢王,暫居東宮。
”
暫居東宮?
原本面無表情的慕容炳,表情有一瞬的崩裂,也就是說皇上并沒有完全放棄慕容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