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煙的手腕血流不止,馬車颠簸沒辦法縫針,隻能用軟布條簡單包紮。
顧玄知眼底心裡都是擔憂,也不知道應該送她去哪兒,鼓足勇氣問:
“沈大夫,我在附近有處空宅,平時用來躲我兄長的……你要不要先去那裡處理一下傷口?
”
沈南煙擡眸看他,過了許久才開口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還恰巧救了我?
”
顧玄知挺直脊背,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主打一個真誠。
“皇上得知煜王殿下在菜市場被公開處刑,還被打得半死,命沈執帶着我們太醫院的人,速去将人接回宮去。
”
“還點名一定要薛神醫也去,救治煜王之事,要以薛神醫的意見為主!
薛蓉聽見了,非鬧着要跟着……”
“到了菜市場附近,人太多了,馬車根本進不來,我們隻好背着藥箱,下車步行。
”
說到這裡,顧玄知隐隐開始有些興奮,“煜王罪有應得,我實在不想救他,就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最後面。
”
“後來我就見薛蓉好像看見了什麼,她突然調轉方向,不管不顧地就跑了起來,我當時靈光一現,腿比腦子快,擡腳就跟着她跑……”
“噓!
”見他越說聲音越大,沈南煙急忙将手指抵在唇邊,蹙着眉頭打斷,“你小點兒聲!
”
顧玄知連連點頭,壓低聲音繼續道:
“我一路跑,一路琢磨,且不說我願不願意救煜王,萬一煜王他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這些一起出來的太醫,準得被降罪……”
“到時候,我大可以說,我是因為擔心薛姑娘的安全……才沒能參與煜王的救治。
”
“左右救治的責任在薛神醫,我又是為了他女兒才跑開的,怎麼着也輪不到我背鍋吧?
”
“況且,到時候看在我兄長的面子上,想必皇上也不會過分為難我!
”
顧玄知一臉驕傲,“沈大夫,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沒?
”
沈南煙皮笑肉不笑,沖他豎起大拇指,“要麼說你能這麼年輕就坐上院判之位呢!
應變能力簡直太強了!
聰明!
”
顧玄知勾唇淺笑,那笑容得意中還帶着一絲害羞,“嗨!
都是些小聰明,沈大夫過譽了!
”
看着他這副略帶滑稽的模樣,沈南煙這次是真的笑了,“就去你說的住處吧。
”
聞言,顧玄知笑容更勝,使勁兒點頭,“好!
”
馬車裡,二人還在各自慶幸,沾沾自喜,殊不知馬車外早就有人盯上他們了……
過了兩刻鐘,馬車在一處不起眼的民宅門口停下,沈南煙沒有猶豫,跟着顧玄知就進去了。
不算大的二進小院還算整潔,顧玄知應沈南煙要求,将她帶到書房,就出去守着了。
沈南煙坐在桌案後,看着貫穿她手腕的暗器狠狠皺眉,想着這東西沒準兒以後能有用,就将它收進了袖子裡。
打開醫療空間,她為自己清創,局麻,縫合……最後又打了支破傷風疫苗。
沈執那人心思細膩,他既然追了她幾條街,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他絕不會輕易就這麼算了,未來的一段時間裡,他保不齊會使什麼手段查她……
還有薛蓉,她那眼睛可真毒,她都易容了,她還能一下就認出她來!
等會兒……她與她從未見過面,她怎知她的容貌身形的?
難道她跟蹤過她?
看來這個神出鬼沒的薛蓉,也不簡單。
安全起見,最起碼半個月内,她不能再在金陵城露面了,甚至有機會還得往城外轉移。
沈南煙不想再連累旁人,眼下這種情況,和大家分開行事,才是更好的選擇。
做好決定,把什麼都想清楚了,沈南煙開始用她并不擅長的左手提筆寫信。
她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來斟酌詞句,生怕雲柒抱夏他們不聽她的……
看着手中寫好的兩份信箋,再看看一直守在門外的顧玄知,沈南煙默默歎氣,她不是不信任他,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連累他!
“顧玄知?
你進來一下!
”
“好!
”
顧玄知遲了好幾秒才轉身推門,不為别的,剛才沈南煙叫的是顧玄知,不是顧院判,他不想讓自己太喜形于色,想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
沈南煙将兩封信放在桌子上,推到他眼前,“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去那兒等着,幫我把信送給雲柒。
”
“記住,千萬不要告訴他們我的位置,讓他們務必按照信上的要求去做!
不然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
顧玄知定定地看着那兩封沒有封口的信,轉身就來到沈南煙身旁,打開抽屜,為那兩封信封蠟。
沈南煙看着他,勾唇笑出聲來,“那種東西,防君子不防小人……我既然請你幫忙,自然是信任你的!
”
顧玄知邊封蠟,邊頭也不擡地道,“你踏踏實實地在這兒住着,出了今天的事,我怕被人跟蹤,短時間内不會再來這裡。
”
“院外駕車的車夫,是我的心腹,值得信任,我讓他每隔兩天,在子時一刻送些吃的用的放在門外。
”
“等一下!
”顧玄知剛要出去,沈南煙就叫住了他,“對了,讓雲柒把這兩瓶藥給抱夏,叮囑她按時吃藥。
”
有了這藥,雲柒和抱夏才會相信那信是她寫的。
……
是夜,無星無月。
沒等沈南煙離開顧玄知的小院兒,一位不速之客悄然登門。
房門被打開的一瞬,她猛地坐直身子,好半晌才道,“無名?
”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顧玄知呢?
”
她沒敢問,她給抱夏和雲柒的信呢?
面具下,慕容澈眼神複雜,她心裡有個叢也還不夠,怎麼又跟顧玄知湊到一起了?
監視薛蓉的影衛跟他說時他還不信……果然在她的世界裡,他才是最多餘的那個!
目光下移,他突然看到她手腕纏着厚厚的紗布……
她的手怎麼了?
怪他!
來得急,也沒聽影衛把話說全。
慕容澈旁的心思瞬間沒了,眼裡隻剩下了擔憂與心疼……
他趕忙沖上去,牽起她那隻受傷的手,用手指敲敲她的手背,眼帶詢問。
沒等沈南煙開口,門外忽然有人敲門,“老大,東廠的人馬上就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