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小姑娘吃得開心,沈叙心裡也美滋滋,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看得旁人瞠目結舌,眼前笑得如此不值錢的人是太子殿下?
這你敢信?
宋珈安專心品嘗着眼前的點心,隻覺得眼前一暗,忙擡起眸子,身前一抹紫色長袍映入眼中,她忙放下手中的糕點,起身福了一禮:“落t斐哥哥安好。
”
鐘落斐眸色一暗,眸子裡盡是疲憊,勉強擠出笑意來将宋珈安扶起,“皎皎不必多禮。
”
自宋珈安走進鐘府,鐘落斐便一直跟在身後,在一旁默默注視她,眼中的不甘心呼之欲出,在賜婚前一天,他還信誓旦旦地以為,他是宋珈安最好的選擇,他會将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承到宋珈安眼前,可世事無常,老天沒給他這個機會。
鐘落斐和沈叙對對方的心思都彼此心知肚明,他想過沈叙不會輕易放手,卻是沒想到來了這麼一手,打得他措手不及。
“聽說落斐最近身體不适,一直告病在家,如今看來倒是所言非虛。
”沈叙勾着唇角,尾音上挑,帶上獨一份的得意。
鐘落斐氣笑,直接攥緊了拳頭,望向沈叙的目光不善,自聽到聖旨之時,鐘家便陰雲密布,鐘落斐閉門不出,下人們路過鐘落斐的院子都要加快腳程,生怕被遷怒,沒人敢提一個“宋”字,也沒人深究小公爺是不是真的生了病。
宋珈安察覺到沈叙話中有話,瞥了眼自家表哥越來越黑的臉,直接二話不說給了身後的沈叙一肘擊。
沈叙少能看到鐘落斐吃癟的模樣,以往哪一次他不是将與宋珈安青梅竹馬挂在嘴邊?
說什麼宋珈安小時候追着他喊哥哥,不讓喊就哭,與别人都不親近,唯獨黏他黏得緊。
還說什麼,他小時候可是将宋珈安保護得更好,捧在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哪像沈叙,宋珈安就去東宮去了幾回?
就又中毒又受驚的,丢了半條命?
每每想起這個沈叙就咬牙切齒,如今好不容易看見鐘落斐落下乘,本想再多言諷刺幾句,反被小姑娘給了一肘擊,沈叙一臉無辜地看向宋珈安,宋珈安蹙了蹙眉,強裝兇狠道:“少說兩句!
”
沈叙委屈,沈叙非要說。
“可是孤說錯什麼話了?
”
“落斐接連幾日告病在家,父皇也甚是擔心,如今孤瞧着落斐氣色不佳,莫不是有心病?
”
宋珈安隻覺得好笑,接連兩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沈叙,前世,她與沈叙為敵,花了大價錢尋找沈叙的弱點,她不信,一個人素來便無情無欲無求,可她失望了,沈叙似乎就是這樣無懈可擊的人。
這世間仿佛沒什麼能入他的眼。
看見一旁吃癟的鐘落斐,宋珈安忙收起嘴角的笑意來,扯了扯沈叙的袖子,小聲呢喃道:“太子殿下,可否給臣女尋個手爐過來?
”
沈叙聽出了宋珈安的意思,起了逗弄之心,揮手吩咐正則道:“正則,給姑娘取個手爐。
”
宋珈安忙搖搖頭,拽緊了沈叙的衣袍,語氣又軟了幾分:“我要殿下去。
”
沈叙隻當作沒聽見,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纏綿悱恻的桃花目中透出委屈來,滿眼寫着:我走了,我走了你跟他甜蜜是麼?
身後的沈叙滿眼委屈,身前的鐘落斐眼含不善,宋珈安歎了口氣,覺得口中的糕點都不香了!
她甩開手,又給了沈叙一肘擊,“殿下不去,我自己去!
”
“落斐哥哥,失陪了。
”
一抹藕粉消失在眼前,隻留下鐘落斐與沈叙二人。
見宋珈安離開,沈叙幹脆裝都不裝了,眸子裡盡是冷冽與嘲諷,哪裡有方才委屈的影子?
鐘落斐眉眼微眯,不禁氣笑:“太子殿下就是這般哄騙皎皎的?
殿下這出趁火打劫倒是用得好,趁着廣陵王求娶皎皎,宋家走投無路之時求陛下賜婚,在下甘拜下風。
”
沈叙拍了拍衣袖上的糕點渣,抿唇一笑:“孤趁火打劫?
那落斐又好到哪裡去了?
北硯求娶皎皎之時,鐘府沒有到宋府提親麼?
試圖逼皎皎嫁給你。
”
“我那是為皎皎好!
我能給她想要的一切!
我與她相伴多年,她所有的喜好,她的品行沒人比我更清楚!
沈叙,你是為了什麼?
”鐘落斐攥緊了拳頭,手上青筋暴起。
“太子殿下在平雁城一呆就是八年,一回京都就對皎皎一見鐘情?
你騙鬼呢!
你敢說你不是為了宋鐘兩家的勢力!
在平雁城你我已經達成共識,許諾鐘家會祝你一臂之力,為何你還不放過皎皎?
”
“還有廣陵王與你交好,他求娶皎皎沒準就是你們給宋家設的局,逼皎皎就範!
”
“砰!
”
沈叙神色一凜,手邊的瓷杯應聲落地,喧鬧的正堂瞬間鴉雀無聲。
鐘老夫人循聲望去便看見他那便宜孫子正與太子殿下對峙,她暗叫聲“不好”忙命令下人将鐘落斐喚到眼前。
鐘落斐扯唇一笑,“怎麼?
我這是說到了太子殿下心坎裡,太子殿下心虛了?
惱羞成怒了?
”
沈叙頂了頂唇角,眼中寒冰不散,“沒人比你清楚她想要什麼?
那你說,什麼是她心中所求?
”
鐘落斐啞然。
沈叙嗤笑一聲:“是不是在你看來,她與尋常世家小姐一般,想要的隻是那榮華富貴,一生和順。
”
“她想要的是宋鐘兩家百年榮華,是親人無礙。
鐘落斐,你扪心自問,你給得了麼?
”
“我怎麼給不……”鐘落斐話說一半,底氣卻不足,他眸色一暗,是啊,他怎麼能保證,保證宋家無礙?
他隻是一介臣子,世家望族,盛極必衰。
誰看不出宋家如日中天?
宋太傅如今深得盛寵,可若是新皇登基,根基不穩,最忌大臣功高蓋主。
若是來日宋家被冠上亂臣賊子之名,鐘落斐能做什麼?
他除了為宋家說上句微不足道的話,什麼都做不了!
鐘落斐擡起眼,眸子猩紅,“那你就能保證宋家無憂?
”
沈叙端量着地上的茶杯,眼裡盡是堅定。
“當然,落斐,這就是你我的不同之處。
”
“孤敢說,孤能護宋鐘兩家周全。
還有,不要把我跟北硯混為一談。
”
鐘落斐聞言皺起眉頭,“你和廣陵王在平雁城好得跟一個人似得,如今怎得……”他話未說完,便被前來的蘇嬷嬷打斷,蘇嬷嬷含着笑意,朝沈叙行了一禮,轉頭對鐘落斐吩咐道:“公子,老夫人派奴婢來喚你過去。
”
“祖母?
”
鐘落斐面露詫異,自從自己與皎皎結親無望,祖母是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倒是想起來喚自己到身前了?
鐘落斐回頭望去,與自家祖母淩厲的目光對上,不禁打了個寒顫。
“太子殿下,臣失陪。
”
沈叙也不願與他多言,想起宋珈安一個手爐取了好久,轉身去尋,背身吩咐鐘落斐道:“北硯的事有空再與你細說,小心他。
”
*
宋珈安隻身到院中,隻覺得身邊少些什麼,随手拽住了路邊的下人,“你可看見白翠去哪了?
”
“回宋大小姐,方才奴婢看見白翠妹妹跟在姑奶奶身後,往客房走去了。
”
“跟在母親身後?
”宋珈安眯一眯眸子,隻覺得不太對勁,遂又問道:“那與我同來的悅兒姐姐呢?
”
丫鬟面露難色,吞吞吐吐說不清楚隻讓宋珈安去問鐘氏。
“宋大小姐。
”
宋珈安正沉思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珈安攥緊拳頭,緩緩轉過身來,清亮的杏眼銳利無比,看向沈治的目光似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