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小半個時辰之後,貴妃正要暈倒,又聽到腳步聲自身後傳來。
她轉頭一看,又是姚興德。
“可是陛下要見本宮?
”
“陛下知道您的心意,但還是放心不下,讓奴才拿了傘和鬥篷來。
”
說着話,他身子微微一側。
貴妃這才看到,他身後跟着的小太監,雙手捧着一件疊得方方正正的鬥篷,右手還握着傘柄。
“陛下說,這會兒日頭正曬,該給您遮一遮才好。
如今天兒冷了,陛下惦記着您穿的單薄,讓奴才給您拿鬥篷來披上,免得您着涼。
”
“有勞陛下惦記着了。
”貴妃唇邊噙了笑意:“隻是,本宮是來請罪的,有什麼臉面打傘披鬥篷呢?
姚公公還是拿走吧。
”
姚興德勸了半晌,貴妃還是堅持不肯受。
“既然您堅持如此,奴才就不再多勸了。
隻是,這到底是陛下待您的心意,奴才是萬萬不能拿走的。
”
說完,他示意小太監将東西放在了貴妃身旁的空地上。
貴妃喟歎了一聲:“正是因着陛下的心意,本宮才越發心中有愧。
”
姚興德安慰了兩句,這才帶着人回了前殿。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先前告訴貴妃陸昭霖去了前殿的那個小太監,殷勤地上前:“貴妃娘娘,奴才給您打傘吧?
”
“放下。
”貴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小太監被她眼中的森然之色所懾,讪讪地将傘柄放下,回了殿門口垂手侍立。
這一出,很快就傳到了陸昭霖的耳邊。
他冷哼了一聲:“吃裡扒外的東西。
”
和朝堂上的那些蛀蟲一樣。
且再等一等,等蔺由回來再說。
又過了多半個時辰,有小太監進殿,說貴妃暈倒了。
陸昭霖問:“她一共跪了多久?
”
姚興德道:“約莫兩個時辰。
”
陸昭霖嗤笑了一聲:“也罷。
把她送回鹹福宮吧,傳太醫去鹹福宮看看。
”
不多時,有旨意從甘泉宮發出。
大緻的意思,是說貴妃行事不當,導緻儀美人小産。
但是此事,非貴妃一人之過,而是儀美人不敬在先,貴妃隻是無心之失。
因此,便奪去貴妃的宮權,再罰俸半年,以示懲戒。
這旨意很快就傳遍了六宮,也傳到了江詩熒耳邊。
阿圓擰着眉道:“陛下就這麼寵愛貴妃娘娘?
”
江詩熒反手将看到一半的書扣在桌上,搖了搖頭:“不是寵愛。
”
秋雨不解:“那為何懲罰得如此輕描淡寫?
”
江詩熒挑眉看向她:“你忘了皇後的事了?
”
皇後的事,随着永巷裡那些人被滅口,所有的嫌疑都落在了儀美人的頭上。
陸昭霖沒有明着罰儀美人什麼,卻早就在心裡卻給她記了一筆。
儀美人失了這個孩子,正好兒讓陸昭霖出了心裡的這口氣。
阿圓恍然:“原是如此。
”
江詩熒抿唇笑了笑。
除此之外,還有一層緣故,她不曾說出來。
陛下今日對貴妃的放縱,九成九是故意的。
不如此,怎會讓貴妃覺得陛下看重她,要将她封為皇貴妃了呢?
前朝的韓家,隻怕也會如此做想。
花團錦簇,烈火烹油,不外如是。
且看看,再過幾日,這樓才會塌?
···
天色擦黑的時候,儀美人才緩緩轉醒。
“小主可算醒了。
”重雪一臉欣喜地扶她起身,然後遞了一個茶盞給她:“這紅棗姜茶一直在爐子上溫着,小主快潤潤喉。
”
儀美人接過來喝了兩口,然後問道:“陛下呢?
”
重雪道:“陛下陪小主待了好半天,到底不好耽擱政務,這才回的甘泉宮。
走之前,還囑咐了奴婢們好好兒伺候着。
”
儀美人問:“好半天?
可有半個時辰?
”
重雪猶猶豫豫說不出口。
儀美人似笑非笑:“看來是沒有了。
”
重雪正要安慰她,又聽她問:“陛下可懲罰了貴妃?
”
“罰了的”
“怎麼罰的?
”
重雪臉色一僵,道:“貴妃娘娘在甘泉宮脫簪請罪,跪了兩個時辰,最後跪得暈了過去。
”
儀美人沉下臉:“我沒問這個,我問你陛下怎麼罰的她?
”
重雪道:“陛下說,您有孕了這事兒,您自己都不知道,貴妃也不知道。
今日之事,純屬意外,貴妃已經知錯了,便奪了她的掌宮之權,再罰她半年的俸祿。
”
話音落下,儀美人擡起手,将手裡的茶盞重重砸到地上。
她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我失了一個孩子,陛下隻罰貴妃半年的俸祿?
”
重雪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還有掌宮之權呢,貴妃的掌宮之權也被奪走了。
”
儀美人冷哼了一聲:“這掌宮之權,今兒奪了,明兒就能再給她,還不是全憑陛下的心意?
”
一邊兒說話,一邊兒有淚珠子從她的眼中滴下,滲進錦被裡頭。
她越想越委屈:“憑什麼啊?
就憑她陪在陛下身邊兒的時間更久?
”
重雪抱着她安慰:“小主莫氣,當務之急,是先把身子養好。
風水輪流轉,早晚有一日,咱們能報複回來。
”
儀美人咬牙切齒:“不!
我偏不等這風水慢慢轉過來。
她不是想當皇貴妃嗎?
我就幫她一把,也不知她有沒有這福氣。
”
···
儀美人小産之後,雖說陸昭霖的懲罰輕得如同兒戲一般,貴妃卻眼見着消停了許多。
九月二十五這日,貴妃身邊兒的纖月又來了景陽宮求見。
這一次,她是來送請帖的。
“月底是我們娘娘的生辰,我們娘娘說,想趁着這一日,請後宮裡的娘娘小主們一起來鹹福宮聚一聚,姐妹們一同樂一樂。
”
江詩熒将那燙金描花的帖子拿在手裡,輕輕打開,瞥了一眼之後,擱在了桌上:“本宮知道了,屆時會準時赴宴的。
”
纖月恭敬地行了一禮:“多謝宸妃娘娘,奴婢告退。
”
貴妃t生辰宴的請帖,不僅送到了衆妃嫔處,也送到了甘泉宮。
甘泉宮的請帖,自然是貴妃親自來送。
“朕若是不忙,便去坐上一坐。
”
“那臣妾就靜待陛下了。
”
陸昭霖點了點頭,将她打發了出去。
殿門關上,陸昭霖将那請帖翻開,視線落在“九月三十”幾個字上,微微一凝。
“朕記得,蔺由二十九那日回京?
”
姚興德低頭道:“正是。
”
陸昭霖緩緩勾起唇角:“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