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張寶林在想什麼,江詩熒毫無了解的興趣。
此時,她已經脫了鞋,半躺在東暖閣的炕上,手裡拿了本遊記随意翻看着。
萬嬷嬷昨晚檢查完了東暖閣,收了幾個上了彩釉的花瓶,重新換了其他的擺件兒。
除此之外,東暖閣也沒有什麼問題。
昨晚萬嬷嬷竟是一夜都沒怎麼睡,除了寝殿,整個景陽宮正殿都已經查了個遍兒。
江詩熒知道了此事,本來要命令萬嬷嬷去補眠。
萬嬷嬷卻道,如今隻剩寝殿還沒查驗完,查驗完了再去補眠,她也能放心地睡得更香。
聽她這樣說,江詩熒便也不再勉強。
過了約麼一個時辰,東暖閣的門被輕輕打開。
秋雨原本站在炕邊兒上,聞聲,轉頭看了過去。
見進門的是紅英,秋雨比了個息聲的手勢。
紅英往炕上看去,才發現江詩熒睡着了。
她正要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就見江詩熒打了個哈欠,緩緩睜開了眼。
“紅英來了?
什麼時辰了?
”
秋雨道:“午時中了。
”
紅英行了個禮道:“是奴婢的錯,不小心吵醒了娘娘。
”
江詩熒不在意地搖搖頭:“本就該醒了,無妨。
”
然後,就聽她問:“是萬嬷嬷查驗完寝殿了嗎?
”
紅英道:“正是,萬嬷嬷和小軒子正在外面等着回話。
”
江詩熒又打了個哈欠,才道:“傳他們進來吧。
”
紅英帶了萬嬷嬷和小軒子進屋,兩人恭敬地行了個禮:“奴婢(才)給娘娘請安。
”
“都起吧。
”江詩熒道:“秋雨,給萬嬷嬷搬個繡墩子坐。
”
秋雨搬了個繡墩子過來,萬嬷嬷又謝了恩,這才坐下。
卻也隻堪堪坐在邊兒上,當真是十二萬分的守禮。
江詩熒問:“嬷嬷已經查驗完寝殿了?
”
萬嬷嬷點點頭,細細地跟她回禀:“啟禀娘娘,奴婢在寝殿外間發現了兩樣髒東西。
第一樣是一架擺在桌面上的雙面繡小屏風,被人浸過紅花汁子。
第二樣是挂在牆上的山水畫兒,細聞那墨汁子,也有紅花的味道。
”
江詩熒原本還有些困頓,眼睛微眯、半躺着聽她說話。
聞言,雙眼睜圓,然後手臂一撐,上半身就立了起來。
她眉頭緊蹙,問道:“本宮記得,孕婦不宜接觸紅花?
”
萬嬷嬷颔首道:“娘娘說的是。
紅花有活血通經之效,用在孕婦身上,會緻人流産。
”
江詩熒大驚失色:“那屏風和山水畫,自本宮進宮時起,就擺在景陽宮裡了。
到如今,都快有一年了。
如此說來,本宮怕是已經受到了其毒害?
”
說到這裡,她雙手撫上還很是平坦的小腹,秀眉緊蹙:“本宮的孩子可還好?
”
萬嬷嬷安撫道:“娘娘放心,奴婢問過了紅英,知道您在寝殿外間待得不多,想來并無大礙。
況且,昨日不是才有太醫來診過脈嗎?
娘娘的脈象穩健,皇嗣健康無虞。
”
看她還是眉頭緊鎖,萬嬷嬷又道:“娘娘若實在不安,再請太醫來一趟也好。
”
萬嬷嬷身後,小軒子急道:“奴才這就去太醫院。
”
秋雨瞪了他一眼:“你去什麼?
你昨晚一晚都沒睡,今日又跟着嬷嬷忙活了一上午的,你去太醫院,怕不是半道兒就得倒在路上?
”
然後,她看向江詩熒:“娘娘,還是奴婢去吧,奴婢跑着去跑着回,快得很。
”
江詩熒搖搖頭道:“不必争,讓阿圓去,阿圓的腳程比你們都要快。
”
阿圓此時正在門外守着,秋雨出去傳了話,阿圓應了一聲,趕緊就出了景陽宮正殿,往太醫院而去。
不到半刻鐘,就到了太醫院。
一進太醫院院門,阿圓就高聲喊道:“方太醫可在?
”
方太醫聞聲走出屋子,認出了她是景陽宮的人,問道:“可是純妃娘娘出了什麼事?
”
阿圓上前兩步,抓住他的胳膊道:“你跟我去景陽宮就知道了。
”
說完,就拉着他往外跑。
方太醫急道:“等等,我還沒拿藥箱。
”
又過了不到半刻鐘,方太醫就站在了景陽宮正殿的東暖閣裡,整個人還氣喘籲籲的。
他一邊兒給江詩熒行禮,一邊兒心想,純妃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啊,怎麼她的宮女這麼着急?
阿圓去太醫院時并未遮掩,不多時,宮内各處,就都收到了消息,得知景陽宮急傳了太醫。
此時,甘泉宮裡,陸昭霖正在用膳。
就見一個小太監進殿,在姚興德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姚興德往前兩步,走到陸昭霖身側,弓着腰道:“陛下,純妃娘娘不知為何,突然急傳了太醫去景陽宮。
”
聞言,陸昭霖扔下筷子起身,道:“擺駕景陽宮。
”
景陽宮裡,方太醫已經診完了脈。
就聽他道:“娘娘脈象有力,從脈象上看,并無什麼不妥。
”
江詩熒松了一口氣,讓秋雨跟他解釋為何會急召他來。
聽完秋雨的話,方太醫颔首道:“娘娘小心謹慎些是應當的。
此事說來,也是臣的不是。
昨日,臣診完脈後,應當查驗一番景陽宮的一應擺設是否有問題的。
”
江詩熒搖搖頭:“這事,如何能怪到你的身上呢?
”
方太醫揖了一禮道:“多謝娘娘寬容。
臣想着,娘娘庫房裡的東西,最好也讓人都查驗一遍,把有問題的都挑出來才好。
”
話音剛落下,就聽外頭傳來小太監的高聲唱諾:“陛下駕到。
”
江詩熒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
陸昭霖推門而入時,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見她不似有恙,陸昭霖松了一口氣。
江詩熒福了福身子:“阿熒見過陛下。
”
屋内衆人也紛紛行禮。
陸昭霖親自扶了她起來,道:“免禮。
”
他一面攜了她的手,行至炕邊上坐下,一面問道:“朕聽說你這裡請了太醫,可是有什麼不适?
”
眉目之間,盡是關懷之色。
江詩熒唇邊噙了一抹笑:“已經無妨了,隻是虛驚一場。
”
陸昭霖眉頭皺起:“虛驚一場,那就還是被驚到了?
怎麼回事?
”
江詩熒輕輕擡了擡下巴:“這事兒是萬嬷嬷發現的,還是由萬嬷嬷來跟您說吧。
”
萬嬷嬷昨日一整夜都未曾休息,今日更是忙活了一個上午,雙眼下方已經帶了青黑之色。
但是她站在那裡,仍然腰背挺直,一點兒都不放松。
頭微微低垂,耳朵卻随時留神,等着主子們的吩咐。
此時被江詩熒點到名字,她先是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啟禀陛下,奴婢今日在景陽宮正殿的寝殿裡,發現了兩樣髒東西。
為保萬全,這才請了太醫過來給娘娘診脈。
好在,娘娘的脈象并無差錯。
”
接着,她細細說了這兩樣髒東西分别是什麼,都有哪裡不對勁。
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就見陸昭霖的面上漸漸布滿寒霜之色。
等萬嬷嬷說完,陸昭霖轉頭看向江詩熒:“可知道這兩樣東西的來曆?
”
江詩熒道:“都是阿熒剛入宮時就擺在景陽宮裡的。
”
陸昭霖眼睛微微眯起:“朕記得,純妃入宮前,景陽宮的修繕布置,都交給了皇後?
”
這話,問的是姚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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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興德點頭:“的确是皇後娘娘。
”
陸昭霖眉間升起一股戾氣:“阿熒還未進宮,她的肮髒手段就迫不及待使出來了?
”
這話,沒人敢接。
聽他這意思,是默認皇後在這件事上并不幹淨。
當然,在江詩熒心裡,也覺得皇後一點兒都不冤枉。
要麼,皇後就是那隻幕後黑手。
要麼,皇後給别人開了方便之門。
屋内安靜了半晌,就聽陸昭霖道:“姚興德,你去鳳儀宮問問皇後,她就是這麼給朕打理後宮的?
”
這一問,可就帶了問責的意思。
這哪兒是問?
這是罵皇後無德無能呢。
姚興德“諾”了一聲,正要退下,又被陸昭霖叫住。
他擡頭看向陸昭霖,等着他的吩咐。
陸昭霖道:“今日之事,你帶了人去查,朕給你們三日時間。
三日之内,必須查出來,是誰往景陽宮裡伸了手。
”
姚興德低頭道:“奴才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