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日一早,江詩熒就帶着秋雨上了宮裡派來的馬車。
不出江詩熒所料,江夫人猶豫過後,還是選擇又抄寫了一卷金剛經。
這兩日過去,估摸着秋霜得好好補補血才行了。
江夫人可能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訓,避免江詩熒一個不小心把佛經都落到地上,再次毀了她的心血,把佛經裝在了一個精緻的檀木匣子裡。
寬敞的車廂裡,江詩熒看着秋雨把佛經和匣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按住了她的手,道:“好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
這畢竟是要呈給太後娘娘的,若是夾帶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整個江家都跑不了,江夫人沒有那個膽子。
馬車在承安門外停下,不需要秋雨來扶,江詩熒自己利落地下了馬車。
跟車的小太監引着江詩熒主仆二人進了承安門,就見一個眉眼含笑姿容秀麗的姑姑站在不遠處。
“見過晴山姑姑。
”
晴山姑姑微笑點頭:“有勞你了。
”
秋雨在江詩熒的示意下,塞給小太監一錠碎銀子:“多謝小公公引路。
”
小太監任務完成,行了個禮便告退離開。
這邊,晴山姑姑看t向江詩熒,福了福身子:“見過嘉宜縣主。
”
江詩熒扶起晴山姑姑,道:“姑姑客氣了。
”
“聖母皇太後命奴婢迎縣主入宮,奴婢已命人備好了軟轎。
”
壽康宮裡,聖母皇太後看着明顯有些坐不住的小兒子,道:“人已經入宮了,晴山已經去接她了,你着什麼急?
”
靖王有些不好意思,不肯承認:“兒子沒着急。
”
“沒着急,那是誰隔一會兒就往門外看一看,恨不能長一對順風耳千裡眼,坐在壽康宮就能看見承安門的動靜。
”聖母皇太後打趣道,心裡越發對江詩熒感興趣了。
她這個小兒子,自小被她和他皇兄捧在手心裡長大。
便是那些皇子們,在這個小叔叔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
想要讨好他的人太多了,但真能讓他心生好感的很少。
她本來隻想把江詩熒宣進宮裡,見一見,先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果真是個好的,日後便可以多召進來說說話。
若不是那麼投緣,隻要江詩熒沒做出什麼惡事,那她也會護着她一世順遂。
然而這個小兒子将他的“阿熒姐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劉寶山那日宣旨回來,被問及時也是贊不絕口,她這才下旨召江詩熒入宮小住。
母子兩個正說着話,就聽人禀報,說嘉宜縣主到了。
靖王這下是徹底坐不住了,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看他這個樣子,聖母皇太後笑道:“還不快請縣主進來,沒見靖王都要等不及了嗎。
”
江詩熒進殿,便見上首坐了一位雙眉秀麗、雙目清澈的女子,她心知這便是聖母皇太後了。
“臣女拜見聖母皇太後娘娘,娘娘福壽安康。
”江詩熒恭敬地行禮。
“不必多禮了,快起來坐吧。
”聖母皇太後很是溫和。
江詩熒看着聖母皇太後,心想,除了眉目間依稀的一絲愁意,歲月似乎沒怎麼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即使已過不惑之年,仍然能稱得上是一位難得的美人。
巧了的是,聖母皇太後看着江詩熒,也在想,果然是天姿國色!
這宮裡向來不缺各色的佳人,然而在這位嘉宜縣主面前,卻都得黯然失色。
她向來是個喜歡好顔色的,此時隻看着這張臉,就已經生了三分好感。
見江詩熒手裡捧着一個匣子,聖母皇太後問:“你手裡捧着的是什麼?
”
江詩熒答道:“臣女的母親感念天家恩德,在佛堂為陛下和太後娘娘祈福,抄了一卷心經供在佛前。
”
說着,江詩熒将匣子遞給了晴山姑姑。
晴山姑姑打開匣子,道:“娘娘,是一卷血經。
”
太後接過去,細細地看了看,然後點點頭:“你母親有心了。
”
一旁,等了許久的靖王。
“阿熒姐姐,我可算見到你了!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靖王得意洋洋的:“當日我們的打賭,我可是赢了你哦!
”
江詩熒故作歎氣:“哎,願賭服輸,靖王殿下想要什麼彩頭?
”
“我還沒想好。
”
“那殿下慢慢想,随時想好了,都可以來找我兌現,如何?
”
“一言為定!
”
“什麼打賭?
”看他們二人說得熱鬧,聖母皇太後問道。
靖王先開口回答:“母後,我跟您說,當日阿熒姐姐把我救下來,問我是誰家的孩子,我說我是靖王,她卻不信。
”
江詩熒笑着解釋:“臣女當時心想,靖王殿下金尊玉貴的,便是出宮玩耍,身邊定然也是帶了一衆的侍衛仆從,怎麼可能落到這個境地。
”
提到被甩開的侍衛仆從,靖王有些理虧,這個确實是他的錯,是他行事不慎,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于是靖王咳了一聲,道:“這個先不提。
阿熒姐姐不信我是靖王,我讓她直接送我回宮她不肯。
于是我們打了個賭,她送我到恩慶侯府,如果我一個時辰都沒有被轟出來,就是我赢了。
如果我一個時辰内被轟出來了,就是她赢了。
”
太後看向江詩熒的目光更加溫和了:“你不肯直接送他回宮,是擔心他若不是靖王,跑到宮門口冒認皇親,會丢了性命?
”
江詩熒點頭:“一部分原因是這個。
”
“那還有一部分原因呢?
”
“臣女當時心想,若這個小乞丐當真是靖王,卻流落到這個地步,可能就是宮裡出了事,很難保證宮門口的侍衛全都是可靠的。
萬一宮門口的侍衛有問題,明明識得他的身份,卻故作不識呢?
臣女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
江詩熒的這個猜測,很大膽,卻也很合理。
靖王有些呆呆地看着她,江詩熒當日并沒有說出這一點,他根本不知道她還想了這麼多。
太後還在繼續問:“你當日送他進恩慶侯府之後,當真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
”
江詩熒點點頭:“臣女心想,便是他真的膽大包天、冒認身份,恩慶侯府可能也隻把他當個傻孩子,打一頓扔出來也就是了,沒有性命之憂。
若他真的被打出來,臣女再撿回去便也罷了。
”
靖王剛剛還在得意于自己赢了打賭,現在卻覺得心裡熱乎乎的。
“好孩子。
”太後沖江詩熒招招手:“過來,坐在哀家邊上。
”
初見時的三分好感,此時已經變成了十分。
江詩熒依言過去,太後拉過她的手,目光和藹:“好孩子,哀家叫你阿熒可好?
”
見她乖乖點頭,太後又道:“聽小十說,當日你英勇極了,好幾個成年男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
江詩熒聽說過靖王在兄弟中行十,太後口中的小十,便是指的靖王了。
她還沒答話,就聽見一旁的靖王興沖沖地插嘴:“母後是沒瞧見,整整五個拐子,沖着我和阿熒姐姐沖過來,眨眼間,就全都被阿熒姐姐踢飛了!
”
看着他恨不得上手比劃的樣子,太後笑了笑,又看向江詩熒,道:“你小小年紀的,就有如此好的身手,可見天賦韌性缺一不可。
”
不同于太後熟悉的那些妃嫔貴女,江詩熒沒有故作謙虛,而是眉眼彎彎地道:“阿熒謝娘娘誇獎。
”
太後很喜歡她這樣子,像是夏日的晚風,幹淨爽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問:“如今已經少有女兒家習武了,你是怎麼有這個念頭的?
還這樣堅持下來,習得這樣一身好武藝?
”
“大概是因為,阿熒小時候總是被人欺負吧。
那時候,阿熒隻是希望有人能來保護阿熒。
再後來,就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保護自己的人。
”江詩熒的眸子裡,似乎都因為回憶帶上了一絲怅惘。
太後眉頭皺了起來,問:“哀家記得你是江尚書府上的姑娘,怎麼會被人欺負?
”
這樣問着,她心裡卻忽然想起那日劉寶山傳旨歸來,提起江家人時,說江夫人似乎不如傳聞中慈愛寬和。
旁邊,靖王更是着急:“是誰欺負了阿熒姐姐,我去替阿熒姐姐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