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路入公主府成為駙馬爺的消息,第二日徹底傳遍大街小巷。
畢竟他曾是今次春闈三甲的熱門人選,如今做了駙馬爺,自然多了許多流言蜚語。
加之長林大公主的名聲一貫不好,他倒是借此落了個被逼為“奴”的貴公子名頭,惹得好些人都連道可惜。
鳳二一大早的就來了凝安院,進門就碰見臘梅在吩咐著小丫鬟灑掃院子。
“小姐呢?
可起來了?
”
“起來了,二爺是有事嗎?
”
“自然,天大的好事要說於她聽。
”
言語間充滿興奮,腳步都輕巧快捷了許多,趕著就進了屋子,隻見鳳錦瑤還在收拾打扮。
“阿瑤,你可知溫家出事了?
”
“是溫家那堂兄做了大公主的駙馬嗎?
”
鳳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給猜中了,想起這段日子她一直提醒自己千萬要低調不要被公主給瞧了去的事,於是動了心思,“你早就知道?
”
“不難猜,賜婚的聖旨隻說要溫家人,可沒說是誰,溫大人就那麽一個兒子,如何肯這般折在裡頭,自然隻會是旁人去頂替。
”
“你猜得可真準,不過我聽說他並非扭打不願的送去,而是自己親自登門的,不得不說如此果敢,我都有幾分佩服了。
”
鳳錦瑤皺眉,以他上一世的性子如何肯這般委屈自己,恐怕裡頭還有別的貓膩吧。
“二哥,你手裡可用的人嗎?
最好是會些功夫的,萬一我要差她打聽些事也方便。
”
“你要會武功的婢女?
”
“嗯。
”
鳳錦瑤倒是沒有藏著掖著,隻是鳳二有幾分為難。
“武婢有些難找,待我問問蘇城吧,他們蘇家或許會有。
”
“嗯,那就麻煩二哥了。
”
“自家兄妹說這個幹什麽,倒是過幾日我要回書院了,估摸著春闈前都不能再回家來,你自己要多注意些身體,你看看這年節過的,人人都胖了一圈,獨你又瘦了。
等你及笈的時候要是瘦的撐不起場子來,我可要笑話的。
”
鳳二嘴硬心軟,說這話也是為了鳳錦瑤好,她自然明白哥哥的意思,於是俏皮的說道,“二哥放心吧,隻要你高中,每日三碗飯都吃得下!
”
“小丫頭,就知道哄我開心。
”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寵溺的看著鳳錦瑤,她也擡頭看回去,二哥到底是躲過了尚公主的這一劫,往後的日子也能開心順遂的過了,想到這裡發自肺腑的感到開心。
城外,此刻的沈氏正在送別白三郎。
馬車中,二人一個面有沉色的坐著,一卻哭得情難自抑。
帕子都濕了兩塊,嘴裡仍舊在罵罵咧咧的說道,“公爹的心可真狠,如今菡兒才醒過來,就要讓你回瓊州,這不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在東都城內無人照拂嗎?
”
她這話說的不真切,自白思菡被打之後,白家倒是少有的團結一緻,上下一心,就連大伯母林氏和溫儀郡主都時常來探望,更別說白思若就跟長著這院子一樣,時時在旁照看著。
因此沈氏這話簡直是胡說八道,可惜白三郎一句也沒聽進去。
要他說,白思菡如今在東都城的權貴圈子裡可是丟人丟大發了,若不是她才剛醒,就是拖也要將其拖回瓊州去,與其在這裡處處碰釘子,不若回了瓊州尋個有助力的婆家,怕是全家的日子都能過得舒坦些。
“夫人還是多加照顧吧,待思菡病好清了就快些回瓊州,屆時我做主給她尋門妥帖的親事,至於東都城裡的一切就當場夢吧。
”
沈氏聽到自家的女兒,愈發的悲從中來。
大公主權勢滔天,這些日子她從下人處也聽了不少與她有關的事情,一個背後有陛下撐腰的人如何能鬥得過,眼瞧著公爹一家也不像是會為她們做主的,隻能將這口惡氣咽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機會報仇了呢。
“可是……菡兒就這樣白白挨一頓打了嗎?
”
白三郎雖然重權勢,但這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兒自然也是關心的,隻好耐著性子對沈氏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大公主行事如此乖張,看著吧,總有樹倒猢猻散的那一日。
”
這話說了跟沒說似的,沈氏心中不免有些怨懟他的懦弱和不作為,但也沒法子,誰讓人家是公主,自然踩她們如同踩螻蟻一般。
擦幹了眼淚,眼睛仍舊紅腫著,這些日子哭的太多,人都跟著蒼老了不少,還沒有剛來東都城時的精氣神呢。
“老爺路上小心些,妾身過些日子就帶菡兒回去。
”
“嗯,夫人在此地少不得有委屈,可為了菡兒,你還是多些忍耐吧,等回了瓊州,一切都會好的。
”
“謹遵老爺的吩咐。
”
沈氏下了馬車,換乘到另一輛上,待著此地看著白三郎一行人漸行漸遠了才讓車夫回城。
路邊的榆樹背後,藏著一個少年。
此刻雙眼微紅,眼中的那點子光亮逐漸暗淡下來,雙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而後喪喪的垂在身體兩側,仿佛被抽走了力氣一般。
喬善見隔得遠遠的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雖並不清晰,卻也足夠了。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的時間,若他真的有心想要找他回去團聚,怎麽可能找不到,從前年紀小或許還能安慰自己,父親或許是身不由己,或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可時至今日,他已經沒了念想,再看白三郎的馬車一行,心中再無波瀾。
他既然不願意認自己,那就算了。
等將來白家被踩在腳底,跌下泥潭的時候,他同樣會冷眼旁觀,甚至還要上前踩上一腳,問上一句,或許才能消這多年的心頭恨。
轉身離開,來時的那點子期待和緊張,隨著正月的寒風凜冽吹散開來。
等他再次回到雙桂巷的喬家時,竟然見到了兩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喬善見?
”
喬善見對他們二人的身份,自然是知曉的,隻不過此刻出現在這裡的意圖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