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和大軍剛到甘州就聽聞涼州開戰了,於是在後頭帶著中軍,由侄兒先帶了五萬人馬前來支援,可行至蘭水河的時候,那孔石橋被炸了,如今由甄副將在那裡搜救落水的士兵……”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一番話讓蕭季陷入了沉默。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蕭季看向身後的那些騎兵,眼神中透出一絲絕望。
石橋被毀,意味著大軍過不了蘭水河,如此一來他們所有的援軍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萬。
連上守城軍,不過十萬人馬,要對付即兇狠又勢眾的北狄人,連他都覺著沒幾分勝算。
可眼下在士兵面前卻不能露出膽怯之意。
他們還有涼州城池,再不濟還有血肉之軀。
若是涼州城真的破了,此刻倒是不怕會禍延甘州及其後方的城池了。
隻是可憐了涼州城內的百姓們,隻怕要與他們聯手抗敵了。
蕭慕謙上前對著蕭季就單膝報手說道,“將軍放心,城在人在,城毀人亡,我等誓死也要護涼州太平!
”
這話說得熱血,後頭好些人也跟著佩服起來。
叔侄二人多年來的默契讓他們無需多言語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聽了這話蕭季當即就下令,隨行而來的騎兵先在城外駐紮歇息,而他們幾個主將則跟著上了城池,看如今的局勢。
一邊走,蕭慕謙一邊低聲同蕭季說著悄悄話。
石橋被炸,當時的蕭慕謙為趕路不得不裝作什麽都不清楚的樣子,日夜兼程。
可一路行至此處,都在想,除了北狄細作還有誰在推波助瀾?
石橋厚重,又寬又長,等閑的炸藥根本無法撼動,更不要說他們這千裡迢迢而來的濟州軍了。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甘州城內早已備好的炸藥,就是專門為炸石橋所準備的。
至於甘州城的內鬼和濟州軍中的內鬼究竟是誰?
又是如何同北狄做的交易,暫時不得而知。
可涼州城的危在旦夕一看就知道是外人聯合內鬼造成的局面。
石橋被炸,至少也要兩月才能用木橋暫時恢復通行,若是要修好那座石橋,隻怕沒個三五年無法完成。
三五年的時候,隻怕蘭水河以北的大晉地界都會歸北狄人所有。
一旦習慣了,如何還能退得回去草原過那遊牧日子?
後面的事情都不敢想,叔侄二人如今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要死守住涼州,否則這一淪陷,隻怕大晉就要徹徹底底的失去這片寶地了。
人馬歇在城外,跑了一夜的路,大多人都疲乏的很,很快就睡了過去。
跟著蕭季進了城的除去蕭慕謙外,還帶了四位校尉。
一人是他的心腹,其餘三人都是定王安排來的,皆為身經百戰之人,眾人跟著一起上了城樓。
日光從不遠處的地平線上逐漸升起,那摧藏的金色滿灑大地。
過去的十幾年中,蕭慕謙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面,當時隻覺震撼祥和,可如今卻不一樣,那聖潔的陽光照映之下,北狄的兵馬黑壓壓的一片。
靠近城牆處,屍橫遍野。
“我們的弓箭不多了,接下來就沒辦法遠攻。
要麽是派兵出去同北狄人廝殺,要麽就是死守這城池,我已命人準備了桐油,隻要他們敢上前來,就放火燒。
”
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全是決絕!
雖說北狄人也是人,可此刻城破危難之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裡還顧及得到什麽仁義。
“但桐油也有用完的一天,不是嗎?
”
涼州本來就不是產桐油的地方,能存下這些數量已是不容易,隻可惜,面對源源不斷的北狄大軍,隻怕連半日都抵擋不了。
“二叔,你可曾見到過鐵王鷹隊?
”
早在他們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定王就派出了這支神鬼莫測的王牌軍,比他們馳援要早半月有餘,如今他們都來到這涼州地界了,怎麽未曾見到鐵王鷹隊的人?
“未曾。
”
定王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怎麽會這時候還不見人來?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涼州城我既然已經護了二十年,自然就能再護下去。
”
“賀秋!
”
“末將在。
”
“點五千精兵,時刻準備好,若是北狄人再來犯,本將軍就出城與之鬥上一鬥!
我就不信了,他北狄人不是血肉做的?
還能刀砍不死,劍戳不進!
”
“是!
”
聲音之篤定,讓旁邊隨行而來的四位校尉都不敢小覷。
尤其是定王派來的那三人,原本還以為這守城軍和濟州軍一樣弱不禁風呢,區區十幾萬北狄人也能嚇成這樣,當初他們力戰南越的時候,對方可是有七十萬大軍!
也沒嚇成他們這樣!
聽了蕭季這話,才知此人也是身先士卒的果敢之將,於是收起了之前的一些傲慢態度,對著就單膝抱拳跪地喊道,“末將等遵蕭將軍之命是從!
”
“好,好,都是大晉的好兒郎,那咱們就一起守住這河山!
”
“是!
”
太陽逐漸躍上了雲層,城外的濟州軍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聽到了渾厚的鼓聲伴著烈馬的嘶鳴和咆哮而來的北狄大軍又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
這一次,他們仍舊是不怕死的往前衝!
草原人驍勇善戰的名聲於守城軍來說,可謂是噩夢,但濟州軍隻是聽過沒見過,還報了幾分僥幸。
在感覺到大地的震動之後,心裡開始有些打鼓。
他們是騎兵,對方也是騎兵,可兩者的區別之大,還未見面聽聲就能震懾住濟州軍。
有些個膽子小的,已經起了懼意,隻是路行此處,已經毫無可退。
蕭慕謙帶著人在城牆上以弓箭繼續射殺快馬而來的北狄鐵騎,而賀秋此刻在將城門微微打開了些,蕭季帶著預先挑出來的五千精兵,在城門前排兵布陣,等待北狄人的到來。
“哈哈哈,兒郎們,快看!
大晉的肥羊出城了,快啊,把馬鞭揮得再快些,將那些肥羊全給本王宰了,好幫之前戰死的兒郎們報仇!
”
“喔……”
隻見那鐵騎越騎越快,連如瀑布般狂瀉的弓箭雨也不怕,全是茹毛飲血般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