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宮裡捏碎的胭脂
跟了白鶴染這麽久,自家主子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迎春是一清二楚,眼下聽白鶴染如此說,便也不奇怪了。
“好,那咱們就把那芬芳閣給搶過來,絕不再留著他為禍世人。
”
默語在邊上聽著,也提了自己的建議:“與其用那些芬芳閣的老手藝人,不如將他們請到咱們新建的學堂去,將這門手藝傳給學堂的學子。
”
迎春聽了到是嚇一跳,“上學堂的可都是些小孩子,小孩子能學會這個?
”
默語說:“學堂那麽大,也可以不隻收小孩子來讀書學本事,如果有一些十五六歲,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想學些本事謀生,咱們能不能也一並收了?
還有,除了那些胭脂匠人可以傳授手藝之外,那葛家兄妹也不能太清閑,他二人手裡都有本事,不如給他們也添些活計,讓他二人在看鋪子之餘多往學堂走走,將做帳和鑒寶的本事教一教。
越多的人學了,咱們手裡頭就有越多的人可以用,就跟讓東宮先生去教習醫術是一個道理。
”
白鶴染越聽越感興趣,“倒是個好主意,我以前也想過,學堂是不應該隻有孩子,咱們也得開放多種教育方式,讓更多年齡段的人都參與到學習中來,以此來彌補窮人們沒有讀過書的遺憾。
當然,學本事也並不代表就是讀書,但總也算是多給了他們一條謀生的路。
”
迎春主動請纓:“這件事就交給奴婢去辦,奴婢保證辦得妥妥的。
不過,小姐,如果奴婢也爛了臉,您能幫奴婢治好吧?
”
白鶴染都聽笑了,“你打算自己去試試芬芳閣的胭脂?
”
迎春一握拳,“舍不得自己,套不來芬芳閣。
”
白鶴染點點頭,“行,那就去做吧,我保你如花似玉。
”
行雲宮,宮女德林將一張拜貼遞到康嬪白明珠的面前,壓低了聲音道:“國公府的貼子又遞進來了,還是三夫人的。
前兒剛收過貼子,今兒又遞進來,三夫人也不知道有什麽急事非要見娘娘,但奴婢想著,應該跟老夫人思念您無關。
”
白明珠點點頭,“肯定是沒有關系的,母親若是想我直接送家書就好,她就算是想進宮看看我這個女兒,依著她對她那個孫女的疼愛,這宮門也是說進就能進的,用不著費這個周張。
何況母親從來沒待見過葉家人,要送貼子也不會讓那小葉氏送。
”她說到這兒,蹙了蹙眉心,將貼子接過來,又往半開的窗子上瞅了瞅,問德林:“現下什麽時辰了?
”
德林說:“戌時過半了。
”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將窗子關好,“雖是盛夏,但這幾日幾涼,咱們還是把窗子關了,也省得飛蚊蟲。
”
白明珠又問:“這個時辰,誰幫她遞的貼子?
”
德林答:“來送遞子的是個太監,偷偷摸摸的。
奴婢瞅著眼熟,好像是德福宮那頭的人,想來三夫人走的是老太後的門路。
”
“哼。
”白明珠輕哼了聲,“葉之南失了勢,葉家的女兒又不能再往宮裡頭送,甚至皇子們也對葉家是敬而遠之。
因為他們知道,既然皇上已經有了話不讓葉家女兒入宮,那也就是說,誰娶了葉家女兒,將來肯定是於皇位沒有緣份了。
所以葉家現在是緊緊巴著國公府,沒了一個葉之南,如今又扶起葉秦來了。
”
德林笑著說:“娘娘怎麽忘了,那位三夫人現在已經不叫葉秦了,而是改名為葉三。
”
白明珠也笑了起來,“是啊,改叫葉三,聽說還是母親給取的名字,可見母親同她的關系惡劣到何種程度,怎麽可能會讓她幫著遞貼子。
”
“娘娘若是不喜那三夫人,就別見了,反正咱們人在深宮,外頭的事想管也管不了。
葉家始終不消停,這些年也沒給老爺帶來多少好,咱們犯不上跟她們摻合。
”德林是白明珠的陪嫁,是從文國公府出來的婢女,同白明珠之間的主仆之情很是深厚。
“如今二小姐跟葉家幾乎是撕破了臉,咱們要是跟三夫人見了,怕是二小姐會記恨上娘娘。
”
白明珠的臉色很難看,“德林,你是不是也忌憚那白鶴染?
”
德林搖搖頭,“也說不上是忌憚,就是覺得二小姐如今的性子變化太大,有些摸不清。
對於摸不清看不透的人還是少招惹為妙,免得給自己惹來麻煩。
”
“是啊!
”白明珠歎了一聲,“的確摸不清看不透。
就說今日在昭仁宮裡發生的事,我起初以為她會就著麗嬪的坡給我難堪,結果沒想到她卻借力打力,逼著我跟她一起懟了麗嬪。
我又以為通過這一次聯手,姑侄之間的血脈親情怎麽也該起些作用,就算不馬上熱乎起來,至少也不該像從前那樣冷漠。
可結果呢?
麗嬪走了之後,她卻看都沒再看我一眼,就像之前的事根本沒發生過,就像我隻是後宮眾多妃嬪之一,同她沒有半點關系。
”
德林是陪著康嬪一起去的昭仁宮,康嬪說的這些事她都是親眼看見親身經歷,眼下聽到主子這樣說,也不由得歎起氣來。
“是啊,二小姐實在是變化太大了,雖說咱們之前跟她也沒有往來,但國公府傳過來的家書上偶爾也會提及那位嫡小姐。
那時候所說的跟現在可是截然不同,要不是老爺說長得一模一樣,奴婢真懷疑是不是被掉了包。
”
她說到這兒,又看了看那貼子,再問:“娘娘是準備見三夫人了?
”
“見吧!
”白明珠點點頭,“她這沒完沒了的遞貼子,到是勾起了本宮的好奇心,我也想聽聽看她究竟要說什麽。
宮宴那晚我召見過她一次,到底是妾位提拔上來的,沒有從前的葉之南那股子跋扈和傲慢,知禮數懂進退,也能看出眉眼高低,算是有分寸的人。
除了生的那個女兒不怎麽樣之外,其餘還算是好的。
何況她女兒被養成那副樣子也不怪她,那是葉之南作的孽,糟賤了我白家好好的一個孩子,本宮真是想想就生氣。
”
德林聽她這樣說,便也跟著道:“那就見見吧,娘娘選個日子,奴婢明兒就回信兒給那頭。
說到底不管三夫人如何,也不管老太後和葉家如何,咱們總還是得幫著老爺的。
”
“是啊!
”白明珠坐在妝台前,示意德林幫她拆頭飾,手裡隨意地拿起桌上一盒胭脂把玩起來。
“本宮空有個嬪位的身份,背後卻沒多大的靠山。
文國公府聽起來名頭響亮,可實際上也就是隻紙老虎,傳到我哥哥這一代,已經沒什麽底子可以揮霍了。
但我還是得靠著這個哥哥,否則白家若是真倒了,我就更沒有指望了。
”
“娘娘快別這樣說,白家不會倒的,何況咱們就算不靠著白家,不也還有六公主呢嘛!
”
提起女兒君長寧,白明珠心裡更加煩躁,同樣都是女孩子,同樣都有著白家血脈,君長寧甚至還比白鶴染大幾歲,是表姐。
可是跟白鶴染比起來,她的女兒實在是差太多了。
從懂事程度到所撐握的本事,那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沒法比。
“六公主早就到了訂親的年齡,雖然皇上還沒指婚,但想來也不過這一年半載。
東秦有那麽多位已經嫁出去的公主,留在京城的就隻有大公主一人,其它的全部遠嫁。
你覺得長寧有留在京城的可能嗎?
早晚都是和親的命。
都說投胎投得好就不該生在帝王家,帝家的孩子看起來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可實際上是苦是甜隻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兒子要面臨殘酷的奪嫡之爭,女兒從懂事起就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就開始擔心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分離。
”
德林見她神色不對,趕緊勸慰道:“娘娘也不要想得太悲觀了,奴婢這些年看下來,覺得皇上跟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許是上了年紀,更加顧念感情,去年歌布國君有意求娶東秦公主,皇上不也沒答應麽。
所以娘娘就往好了想,興許皇上會為公主就近尋個良配,建立公主府,招個就在京城的駙馬。
那樣娘娘想女兒了,公主隨時都可以進宮來看您。
”
白明珠聽著這話,想著去年皇上沒把君長寧嫁到歌布去,心裡也松了口氣。
“但願如此。
”她說到這兒,又想起歌布國跟白家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又鬧心起來。
也不知道皇上是真如德林所說那般,人老了,心腸也軟了,更念親情了,所以才沒把君長寧遠嫁。
還是因為忌憚白家同歌布的關系,不敢將君長寧送到歌布去。
因為想著的事讓心裡不痛快了,手勁兒不自覺地就大了些,結果捏壞了正在把玩的胭脂,桃紅的顏色染了一手,也濺得到處都是。
她鬱悶又嫌棄地將胭脂盒子扔開,德林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兒,擰了帕子幫她擦手。
白明珠卻瞅著那盒捏碎了的胭脂若有所思,“德林,這盒胭脂是不是出自芬芳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