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人不狠站不穩
這廂,念昔院兒裡在打著安秀,那頭,前院兒門廳也在打著迎春。
隻是跟安秀那頭已經打得血肉模糊不同的是,迎春不但衣衫完好,腰部以下還塞了兩個厚棉墊子。
兩個打人的小廝隻把闆子落到棉墊子上,還隻輕輕的落,隻著個邊兒,趴在凳子上的迎春一點兒被打的感覺都沒有。
白鶴染到時,打人的兩個小廝正在跟迎春好說好商量:“迎春姐姐,你好歹做做樣子喊兩聲疼啊!
要不回頭上面問起來,咱們哥倆也不好交差。
”
“就是就是,你嚎兩嗓子,管它能不能傳到錦榮院兒呢,至少前院兒侍候著的都能聽見,到時候也能給咱們做個證。
唱戲嘛,就唱得真一點兒。
”
迎春想想也是,於是扯開嗓子就喊了起來:“疼啊!
疼死我了!
奴婢知道錯了,別再打了,疼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
正嚎著呢,一擡頭,白鶴染來了。
迎春衝她揮手:“二小姐,這裡,奴婢在這裡。
”
這一聲可把那兩個打人的給嚇壞了,手裡闆子都拿不住,咣啷啷掉到地上,人也跟著跪了下來,哭喪著臉磕頭:“奴才見過二小姐,見過二小姐。
”
這倆人這會兒真是哭的心都有了,這什麽點子啊,剛跟迎春打好商量哭喊兩聲,誰知道二小姐就在這時候來了,這讓二小姐看到自己的貼身侍女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還不得記恨在他們頭上啊?
真是點子背,太背了!
“幹什麽呢?
”白鶴染看著迎春,強忍住笑,“幾時回府的?
不到院兒裡見我,擱這兒趴著幹什麽?
”一邊說一邊搓搓自己的頭髮,“你看我這頭髮都沒人給梳。
”
迎春乾笑兩聲,“小姐沒看出來麽?
奴婢正挨打呢!
”
跪著的兩個小廝可聽不下去了,“我滴迎春姐姐哎,咱可不帶這麽坑人的,當著二小姐的面兒您就不能說句實話嗎?
什麽叫正挨打呢?
你這分明是正趴在闆凳上歇著呢!
”
“二小姐英明,迎春姑娘是您身邊的一等侍女,奴才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她。
”
白鶴染點點頭,“不用你們說,我看出來了。
”她伸手抽出迎春腰上的兩個墊子,往地上一扔,將人從闆凳上扶了起來。
“說說,這頓闆子誰下令打的?
白花顏?
”她一轉身坐到了闆凳上,再對跪著的兩個小廝說:“起來吧,回頭讓你們的迎春姐姐給你們發賞錢,一人十兩銀子,可好?
”
兩個小廝一聽這話可是樂壞了,又是一通磕頭謝恩,然後識趣地退了下去。
迎春這才告訴白鶴染:“是五小姐挑的事端,說奴婢擅自離府整夜不歸,直接將奴婢堵在了前院兒。
但她也隻是罵幾句難聽的,還不至於打闆子。
誰成想正趕上老爺往前院兒來,聽說奴婢一夜未歸,直接就賞下二十大闆。
好在吩咐下來人就走了,五小姐也跟著走了,管家悄悄囑咐了手底下的人,奴婢這才沒真正吃到虧。
”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白鶴染的頭髮,“小姐這頭髮怎麽還是潮的?
早上洗過了?
”
她搖頭,“哪還有早上,我也是剛睡醒。
昨晚困得狠了,坐在沐浴的桶裡睡了一宿。
”
迎春都震驚了,“桶裡睡一宿,那不就是在水裡泡了一宿麽?
這都沒泡醒,小姐你真是……”她無奈地搖頭,“走吧,咱們先回去,奴婢幫您把頭髮梳起來。
”
白鶴染擺擺手,“頭髮不急。
”一邊說一邊從袖袋裡將那根千年寒冰簪拿了出來,“你隨便給我挽一下,用簪子固定起來就行,咱們還是說這個闆子的事。
”
迎春一邊給她挽頭髮,一邊聽白鶴染繼續道:“既然是咱們的國公爺要打你,那這個事兒就好辦了,這個仇也好報了。
咱們也別費那個工夫跟他當面鑼對面鼓,對那種人用不著按套路出牌,等到了晚上,他怎麽叫人打的你,你就拎了棍子也怎麽打他。
記住,要在泡水之前打,這樣打完再泡水會更疼。
”
迎春噗嗤一下就笑了,“小姐這招兒可真夠狠的。
”
她點頭,無奈地感歎:“不狠怎麽辦呢?
這年頭,人不狠,站不穩啊!
”
迎春深以為然。
頭髮梳好,白鶴染起了身,迎春以為她要回念昔院兒,可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去錦榮院兒的路。
白鶴染將這一早上的事講給她聽,聽得迎春直怎舌,“那個掃地丫頭才跟了五小姐幾天,居然就敢乾這事兒了?
上嫡公主的院子裡去找存在感,這……奴婢是該說她太囂張還是該說她太愚蠢?
這腦袋是讓門擠了吧?
”
白鶴染想了想,說:“可能是太把那白花顏當回事了。
且先不說她們,劉宅那邊怎麽樣?
”
“一切順利。
”迎春告訴她,“天剛亮那會兒十殿下從癆病村回來,說今生閣將藥丸都發了下去,村子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顆,無一例外全部見效。
十殿下說當時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跪到地上,對著上都城的方向,遠遠地給您磕頭謝恩。
今生閣會在癆病村那邊守上五日,直到全部根除,再聽小姐吩咐行事。
”
白鶴染點點頭,“默語呢?
沒跟你一起回來?
”
迎春說:“回來了,但是路上遇著了四小姐,說今生閣那邊缺人手,抓默語過去幫忙了。
”她說到這裡,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於是趕緊轉了話題:“小姐,還有一件事。
昨天夜裡四殿下醒了,但因為十殿下不在,他執意要走,沒人敢攔。
”
白鶴染的腳步頓了頓,眉心攢了一下,但也很快就恢復正常。
“罷了,走就走吧,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們想盡辦法想要救他,可是人家自己卻並不想活,那還能有什麽辦法?
”她說得十分無奈,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那個人時,又會是什麽樣一番景象。
蘇嫿宛是要他的命,還是能給他留一口氣?
錦榮院兒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白家的人也許久沒這麽齊整的一起到這裡來過,以至於老夫人都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回到了一家人還能勉強維持平和、還都願意做做表面功夫的時候。
今日的晨昏定省是小葉氏張羅的,她說:“從前府裡在這方面松懈了,臣身不想評價上一任主母,如今老爺信任臣妾,讓我坐到了當家主母這個位置上,那麽臣妾就要為老爺分憂,把後宅的事情給打理好,如此才能讓老爺心無旁騖地去處理前朝的事。
”
這話紅氏聽了就覺得好笑,“晨昏定省是應該的,但老爺都被停朝了,哪還有前朝的事。
”
小葉氏搖搖頭,“紅姐姐此言差矣,老爺雖被皇上停了朝,但也隻是停朝半年,再過兩個月還是會恢復的。
老夫人是一家之長,咱們省了什麽規矩也是不能省了每日給老夫人請安這一道,否則傳揚出去會讓人笑話。
白家是六代旺族,必須嚴於律己,不然這個口子一開,今後可就收不住了。
”說完,還一臉恭謙地問向老夫人,“母親,您說兒媳的話有些道理嗎?
”
她如今是主母,可以以兒媳自居,跟老夫人叫一聲母親。
老夫人雖不喜這小葉氏,但這番話到也是挑不出什麽錯處來,雖說心裡明白,小葉氏這是在新官上任三把火,在為自己燒威信呢,而自己也並不在意什麽晨昏定省。
可如果立威的同時也能將後宅給管好,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於是老夫人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她的話。
見老夫人點了頭,坐在小葉氏邊上的白花顏可就有話說了:“祖母都認同這個規矩,可是有些人卻仗著自己背後有人撐腰,絲毫不將家裡的規矩放在心上,更是絲毫不將祖母放在心上。
這都什麽時辰了?
再耽擱下去就要用午膳了,可人家還是不來。
我看這不是遲來,而是壓根兒就沒想來。
畢竟如今人家位高權重,祖母在她眼裡算得了什麽呀!
”
這話很明顯是在說白鶴染了,雖然白蓁蓁也沒在這兒,但是紅氏知道,白花顏是不屑跟個庶女計較的。
如今她是嫡女,嫡女就要跟嫌女磕,今日擺了這麽一出,看來是那對母女共同的主意,要跟二小姐正面交鋒了。
紅氏清了清嗓,發出一聲譏諷的笑來,“挑別人理的同時也多想想自己,五小姐自己又是多久沒往這錦榮院兒來過了?
若是五小姐天天都到老夫人跟前盡孝,那今兒個挑二小姐的毛病沒人能說得出什麽,可如果自己都做不到,就別厚此薄彼,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再說。
”
“放肆!
”白花顏砰地一聲拍了桌子,“紅飄飄你算個什麽東西?
一個妾罷了,居然敢跟本小姐頂嘴?
這家裡的規矩禮數還真是爛到了根兒裡,一個一個都是什麽樣子,尊長不分,主仆無序,身為妾室,居然越俎代庖教訓起嫡小姐來。
本小姐要怎樣做自有母親教導,輪得到你來說?
有這本事你怎麽不去教訓白鶴染那個小賤人?
欺軟怕硬!
”
白花顏一語,令在場絕大部份人都聯想到了一個詞:潑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