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李栩月默不吭聲跟在他身後,見他立在小床便,看了兒子許久,這份軟化的态度,令她攥緊拳頭鼓起了勇氣。
于是上前兩步,低聲說:
“姨娘說,程兒小時候也這樣過,是月份小肚子鬧脹,不是大問題,等姰大夫來給看過,會好起來。
”
聽她提起‘程兒’,江川眼裡的柔芒晃了晃。
他轉過身,看了眼李栩月,便走出了房間。
李栩月連忙跟在他身後。
“五爺累不累?
您洗漱,我讓傭人端膳食來?
”
“嗯。
”
“您吃過飯,還急着走嗎?
我......”
“有什麼事?
”
李栩月咬唇,“我母親過壽,想請五爺去家裡吃飯。
t”
半個月前,她就告訴過江川這件事,顯然,他已經忘了。
江川走進屋,立在衣架前更衣,聞言手上頓了下,接着垂下眼淡聲說道:
“知道了,爺晚點兒會過去。
”
是晚點兒會過去,而不是同她一起過去。
李栩月怔怔看着他,眉心籠起的憂色愈來愈濃。
好半晌,她垂下眼,低低嗯了聲,轉身離開了房間,下樓交代傭人送膳。
*
江川用過膳,沒在家裡多待,他重新離開小公館,交代副官開車去江豐的小公館。
到時已經快八點鐘,薛紫凝聽說他來,親自下樓迎人。
“你怎麼來了?
”又看向江川身後的副官,“還買這麼多東西。
”
江川勾唇笑了笑,“給程兒的,許久沒看他了,今日有空。
”
薛紫凝明白過來,江程畢竟是江川的親生骨肉,她不會阻止江川跟江程往來。
于是領他上樓看孩子,趁着身邊沒人,才低聲念叨:
“我正想着這幾日去找你,有幾句話跟你說。
”
江川點了點頭,心裡也明白她可能要說什麼,于是岔開話題:
“大哥呢?
已經去财政廳了?
”
薛紫凝淡淡嗯了聲,“他自打調到那裡,倒是勤政得很,每日除了上班下班,什麼心思都沒了。
”
江川聽了沒說什麼。
兩人走進嬰兒房,薛紫凝屏退了奶媽媽和伺候的人。
江川眼裡隻剩下那個在地毯上爬的小人兒,他走過去,将孩子抱起來,又撿起他要的玩具遞到手裡。
程兒小手兒抱着搖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好奇地盯着他看,也不怕生。
看着懷裡這張白淨秀氣的小臉兒,江川心頭彌漫起無盡愛惜。
這是闌珊給他生的孩子,他長得多像他母親......
“程兒。
”他喃喃喚了聲,“真快,都會爬了。
”
小家夥晃着搖鈴‘咿呀’了聲,然後低下頭自顧自玩兒起玩具。
薛紫凝走過來,坐到一旁沙發上,神色很嚴肅。
“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你跟歌舞廳那個小歌星,怎麼一回事?
”
江川神色淡下來,随後席地坐在地毯上,陪着程兒玩兒起來。
“就那麼回事。
”
薛紫凝眉心緊擰,“阿川,你媳婦兒剛出月子,她給大帥生了孫子,這個時候李家和薛家又都在給你出力,你别犯渾!
盡快把那個小歌星的事撇幹淨,傳到父親耳朵裡,他饒不了你。
”
江川無動于衷。
“怎麼了?
我聽了他們的話,娶妻生子做點正事,到現在我連再找個女人這點小事,都不能容忍了?
”
他擡眼看薛紫凝,“大哥呢?
他跟那個周姨太先前鬧的風聲,不比我鬧得難聽?
怎麼不見父親饒不了他?
”
“你跟江豐比什麼?
”
薛紫凝臉色更不好看了。
“他不肯安分,惹了你四哥,如今落得什麼下場?
父親還管他鬧什麼難堪事?
你呢?
你如今可是正在上升期,又年輕,日後遲早......”
江川不耐煩地打斷她,“爬再高也越不過四哥去,我也沒想跟他争,知道自己幾分能耐,争不過他,所以這點小事情,能不能就别管我了?
”
薛紫凝氣的夠嗆,黑着臉罵他:
“誰想管你?
!
你也不看看你找的什麼人,但凡是個良家女子,随便擡了做姨太太,誰能管得了你?
”
“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什麼!
岚珊岚珊,你還想着紀闌珊呢!
讓父親知道還不打死你?
你這是自毀前程懂不懂?
!
”
江川,“對,我就是想着珊珊,又如何?
”
“你!
!
”
江川沒看她,轉臉看向安安靜靜坐在眼前,專注玩兒玩具的程兒。
他眼眸暗沉,一字一句道:
“我就是想着珊珊,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她,不能跟她長相厮守,難道我連念着她的資格都沒有麼?
”
薛紫凝氣結,狠狠剜了他一眼,半個字都不想再多管他。
江川自顧自念叨着:
“除非你們能把她從我心上挖出來,否則,誰也别管這件事了......”
——
與此同時,韓五爺的宅邸裡。
深宅一間院落的卧房裡,紀沐笙正拿着幾張照片,給床上的人看。
他溫聲告訴她,江川這短時日的所作所為。
“成婚可以說是家裡逼的,但他要心裡有你,兒子就沒法跟别人生出來,李家和薛家如今都是他的支撐,少帥不在雲甯,他的日子可謂扶搖直上,現今都明目張膽養歌女作外房了。
”
他将照片一張張翻過,确定床上躺着的人能看清楚,而後溫柔勸慰。
“珊珊,你還不明白麼?
這種權貴公子哥兒,原就是貪圖好顔色,他們哪兒有心呢?
”
“他若真的愛你,就不會不敢認你拼命生下的兒子,還遮遮掩掩将他送給别人養,他怕惹惱江大帥,會被逐出家門。
”
“孩子到那邊大半年,如今也八個月了吧?
他一次都沒去看過,是刻意避嫌呢。
”
“珊珊,放下吧,你那年太年輕,哪裡懂得什麼是愛?
這才被他給哄騙了。
”
“你這樣與我們拗着,難道真覺得,哥哥會騙你嗎?
哥哥會希望你不幸福?
”
紀闌珊面色蒼白,雙目空洞仰面躺着,淚痕淌濕了耳際枕面,卻依然一字不發。
紀沐笙放下照片,拿了手帕替她擦眼淚,繼續淳淳勸她:
“同樣是男人,你看看阿歲,他是如何待你的?
”
“我知道,當初瞞着你們婚約的事,是我不對,可咱們家破人亡,不是有阿歲在,我們兄妹早不知怎麼死了的。
”
“阿歲守護了你多少年啊?
可能舍得傷害過你?
”
“先前的确是因為你不經意背棄婚約,他惱羞成怒,對你做了點不好的事,可這一年來他也不好受,是不是?
”
“...阿歲疼愛你的,他那麼喜歡你,那麼哄着你遷就你,你懂點事,别鬧了,行麼?
”
紀闌珊渾身顫抖,驟然壓抑不住哭聲,側過身蜷縮起身子。
看她這樣,紀沐笙适時默了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陪了紀闌珊許久,直到她哭着睡了過去,替人掩好薄被,才起身離開房間。
院子裡,西裝革履戴銀絲鏡框的男人立在廊柱旁。
他指尖夾着煙蒂,垂眼看着落在腳邊的煙灰,神緒不清面容暗晦,整個人周身似籠罩着股子沉郁霧霭。
紀沐笙見狀,輕歎了口氣,走過去立在他身邊。
他溫聲道,“放心吧,我會看好她,絕不叫肚子裡的孩子出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