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不屑恨(6)
此話一出,連謝鼎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弟弟不必擔心。
”謝景行反唇相譏:“哥哥我等著你們在入仕,在朝中建功立業,風光無限。
介時還得靠你們庇護著謝家才好。
侯爺也會很高興的。
”
如今謝長武和謝長朝才剛剛入仕,要說走到建功立業那一步,憑他們二人的本事,那還得到猴年馬月。
謝景行是在諷刺他們資質不行,隻能憑著謝家的關系往上爬。
“你!
”謝長朝憤怒,正要說話,卻聽見謝鼎大吼一聲:“夠了!
”
謝長朝和謝長武立刻不吭聲,反是謝景行流露出些不耐煩的意味,道:“侯爺話說完了沒有,要是說完了趕緊出去,我要睡了。
”
“景行,”謝鼎突然疲憊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如此恨我嗎?
恨到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也要遠離侯府。
”
謝鼎如今不惑之年,卻仍舊算是個美髯中年人,雖是武將,卻和沈信粗糲豪爽不同,仿佛君子般儒雅。
謝鼎年輕的時候便有“儒將”之稱,生的也算清俊。
而謝家人多半都繼承了謝鼎的容貌,就連謝長武和謝長朝都也算是俊秀小生,隻是和謝景行比起來,便差了一大截。
玉清公主溫柔典雅,謝鼎年輕的時候也是君子如玉,偏偏生出個謝景行,容貌極盛,比容貌更盛的是性子。
玩世不恭,桀驁風流,簡直天下地下無人奈何的了他。
看著對什麽事都不上心,驕傲到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
這樣的容貌和性情,其實放在史書裡,大約都能算作是傳奇風流人物了。
可也讓人無奈,譬如此刻的謝鼎。
謝鼎兩鬢已經有了星點銀白,他道:“景行,你還恨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謝鼎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平日裡待謝景行氣恨不已,此刻卻像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無奈的投降。
恨?
恨什麽?
恨當初讓方氏進門,心術不正的女人有了可趁之機?
讓玉清公主含恨而終,讓謝景行生活在這般畸形的宅門中?
明明是自己有錯在先,偏偏還如癡情種子一般再也不娶。
有那樣的癡情種,卻不肯將方氏處死。
對謝景行百般疼愛,妄圖以此來贖罪?
錯誤已生,斯人不在,罪惡又怎麽能贖的清。
謝景行掃了他一眼,目光有一瞬間的銳利,然而任憑這曾經叱吒風雲的將軍露出如此疲態,他也未曾動容。
他從來都不曾恨過謝鼎,隻是不屑而已。
況且……。
謝景行道:“侯爺想多了,我哪裡有那個閑工夫。
”
我哪裡有那個閑工夫來恨你。
這話說的太傷人,謝鼎聞言,竟是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捂著心口,面上淒愴難明。
倒是謝長武和謝長朝二人,越發的心中歡喜。
謝景行傷謝鼎傷的越深,謝鼎才會對謝景行越發失望,隻有這樣,終有一日,他們兄弟二人才能徹底代替謝景行的位置。
“如此……”謝鼎艱難道:“那你便出征吧。
”他聲音低落下去:“我會同謝家軍說明,那些人會經歷輔佐你,府裡的鎧甲,護心鏡,你都拿去吧。
”謝鼎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看著謝景行道:“你……多保證。
”
謝長朝和謝長武扶著謝鼎出去了,臨出門前,謝長朝還對謝景行惡意的笑了笑:“小弟就恭祝大哥大敗敵軍,凱旋而歸了。
”
卻是巴不得謝景行死在戰場上的模樣。
等謝長武二人離開後,屋中門被掩上,明滅的燈火下,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道:“主子,謝長武和謝長朝…。
”
“算了。
”謝景行道:“現在死了,臨安候更不會放我離開。
”
“謝家軍隻聽從臨安候,必然不會聽從主子命令。
”黑衣人道:“主子打算如何?
”
“區區謝家軍,誰看在眼裡。
”謝景行有些不耐:“公主府打點的如何?
”
“回主子,安插的人都在暗處,保護榮信公主殿下。
主子不與榮幸公主道別?
”
“不必了,”謝景行謝景行擺了擺手:“這樣就行了。
”
黑衣人恭聲稱是,轉身退了下去。
明明暗暗地燈火中,那張唇紅齒白的俊臉褪去往日的桀驁風流,顯出幾分溫和來。
褪去紫金袍,隻著玉白中衣,少年眼睫長長,似乎端詳著那火光,英俊的似畫中人。
“恨?
”他垂眸,淡淡的笑起來。
“天下人都會恨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