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摻和(快穿)》第116章
第116章 繡娘38
最終,李修典還是捨不得扔下孟思,而是把她送去了孟仲在京城裡臨時租賃的小院,並向父親保證,從今往後絕不會再與對方來往。
他用顫抖的雙手敲了敲房門,聽見裡面傳來腳步聲,立刻便爬上馬車飛速離開,不敢與孟仲打照面。
孟思看著那輛遠去的馬車,眼淚汩汩流下來。
她很想放聲大哭,可她的嗓子早在宮中受刑的時候就已經喊啞了,怕是一張嘴就會嘔出血來。
「思思,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是誰向你下此毒手?
」看清妹妹的慘狀,孟仲目眥欲裂。
「哥……」孟思勉強吐出一個字便癱軟了下去。
「快去找大夫,快!
」孟仲抱著妹妹匆匆忙忙往家裡跑。
大夫幾乎是被孟家的僕役擡進院子裡的,仔細診斷過後說道:「孟姑娘的十根手指都斷了,即便接上也很難恢復以往的靈活。
嗓子倒是沒什麼問題,喝一副藥潤一潤喉便好。
」
孟仲連忙命人去煎藥,並親自給妹妹餵下。
孟思感覺稍好一點,立刻詢問:「大夫,我還能刺繡嗎?
」
孟仲臉色驟變,似乎完全沒想到這一茬。
「繡花?
那肯定是不行的,太過精細和太過沉重的活兒,姑娘最好不要碰,免得造成二次傷害。
」大夫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認真叮囑。
「骨頭長好之後也不行嗎?
」孟思不死心地追問。
「你不僅傷到了骨頭,還傷到了經脈,骨頭養好了,經脈卻養不好,靈活性自然會大打折扣。
我觀姑娘家境殷實,日常皆有丫鬟僕婦照顧,應該無需幹活兒掙錢,倒也無礙。
」
大夫已經離開很久了,孟思才從深沉的絕望中掙脫出來。
她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手,呢喃道:「哥,我錯了,我真的是大錯特錯!
與林淡的幾次交手,我若是能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就不會始終耿耿於懷;我若是沒有耿耿於懷,就不會接受李修典的提議,與他同來京城繡制禮服;我若是不繡制禮服,就不會再一次輸給林淡,進而觸怒西太後,被她廢掉一雙手。
哥,若是當初在甄選大會上,我能大大方方地承認林淡比我優秀,然後安安心心地待在家中研習繡技,即便一輩子都越不過她,最終卻也會有所成就。
我隻是獨獨比不過她罷了,但我同樣有自己的長處。
是我被心魔蒙住了眼睛,所以才會一步錯步步錯。
哥,我落到今日這個下場,怪不得任何人,隻能怪我自己。
」
她低下頭,哽咽道:「你和李修典商量要廢掉林淡雙手的時候,其實我就躲在門外偷聽,可我非但沒阻止,還悄悄離開了。
當時我就想:若林淡沒了雙手,於我而言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我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她超越,再也不用擔心會被旁人瞧不起。
可你看看,最終被廢掉雙手的人到底是誰?
林淡從未用陰險毒辣的手段來對付我,而我卻產生了那樣陰暗的念頭。
都說人在做天在看,哥,我這是遭報應了!
老天爺在懲罰我!
」
說到此處,孟思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孟仲這才得知,妹妹的雙手竟然是被西太後打斷的,那他還能找誰報仇?
他不擇手段地替妹妹揚名,甚至將她推到禦用繡娘的高度,到頭來卻反而害了她一輩子。
沒有雙手便再也不能刺繡,這對她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直到此時,孟仲才流下悔恨的淚水。
父輩的仇,他早已經報了,林淡要如何重振家業,本不關他的事。
他若放過她,也放過自己,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他偏偏像鬼迷了心竅一般,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打壓林淡的事業中去。
為太後和皇帝繡制禮服,這份差事的確很榮耀,卻不是誰都能幹的。
沒有頂尖的實力,沒有過人的繡技,去了就是送死。
可他明知道妹妹擔不起,卻還把她送去,他膽子怎麼就那麼大呢?
他那時候究竟是怎麼想的?
孟仲用力揪扯自己的頭髮,心中懊悔難言——
半月後,林家已舉家搬到京城,一座全新的淡煙繡莊也在京都最繁華的一條街開張了。
聽說這間繡莊的幕後老闆是為杜太後繡制鳳袍的林繡娘,京裡的達官貴人蜂擁而至,爭相訂購。
他們有幸參加了小皇帝的登基大典,哪怕過去好些天了,依然對杜太後身上那件鳳袍記憶猶新。
大典之後,甚至有流言傳出,說那件鳳袍本就是鳳凰的羽毛所化,乃仙家法衣,不同凡俗。
而杜太後是神鳥轉世,來凡塵中歷練的,否則她額頭的傷疤又怎會化作一朵曼珠沙華?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杜太後的種種經歷,竟完全暗合了神鳥的宿命,這難道也是一種巧合嗎?
流言越傳越玄乎,即便不信鬼神的人,也難免對杜太後產生了幾分敬畏之情,更何況那些篤信宿命論的人?
杜太後的威望日漸高漲,而西太後則在她不著痕跡地打壓下慢慢被人遺忘。
又過半月,杜如松也調入京城,升任步兵副統領,可謂青雲直上、一步登天。
閒賦在家的安定候得知兄妹倆要入京,便派人每日去城門口等待,生怕與他們錯過。
誰也沒想到杜太後還能復寵,更沒想到她能垂簾聽政,掌握實權。
故而,間接逼死杜太後嫡親姐姐的安定候就成了眾人打壓的對象。
杜太後的娘家早在她被貶黜的時候就公開與她斷絕了關係,此時再想彌補傷痕、和好如初,已經是不可能了。
反倒是杜如松和杜如煙始終陪伴在姨母左右,不曾因為她榮耀加身而刻意討好,也不曾因為她落魄失意而轉身離開。
他們甚至主動丟棄了高貴的身份,與姨母一同發配臨安府吃苦受罪。
這份深情厚誼,杜太後如何能不回報?
杜如煙尚未入京就已經被冊封為瑞陽公主,杜如松也連連高昇,一飛沖天。
那些曾經欺辱他們、踐踏他們的人,如今見了他們都要繞道走。
不過這些事,都離普通人太過遙遠,林淡聽聽也就罷了,未曾過多在意。
她已經有半個月未曾見過杜家兄妹,想來從今以後,他們應該會與她漸行漸遠,終至陌路。
「淡淡,隔壁那座豪宅有人買下了,聽說花了八百兩銀子。
」這日,張惠興匆匆地走進繡房,言道:「京城果然是權貴雲集的好地方,那麼大的宅子說買就買,還準備擴建呢!
唉,也不知杜公子和煙兒怎樣了。
我觀杜公子當初還想娶你,幸好我沒答應,否則現在肯定被悔婚了。
他是天上的雲朵,而我們是地上的泥土,根本不相配。
」
「誰說不相配的,我看很配!
」杜如煙抱著一個錦盒走進來,滿臉都是燦笑:「淡淡和我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惠姨您可別亂說!
」
「哎呀,公主殿下來了,民婦,民婦怎麼行禮啊?
」張惠站在原地兜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接待過的最尊貴的人物也就是提督夫人,哪裡見過公主殿下?
「惠姨,您千萬莫行禮,您折煞我了!
」杜如煙比她更慌,連忙放下錦盒去攙扶。
「惠姨,您若是答應我的求親,您就是我的嶽母,哪裡有嶽母向女婿行禮的道理。
」杜如松站在門口,表情有些緊張。
他看了林淡一眼,然後紅著臉低下頭去。
張惠呆了呆,失口便道:「那可不行,我家淡兒要招上門郎的。
」
杜如松立刻擡頭:「我可以做上門郎。
」
「你?
你現在可是貴人了,怎好給我家做上門女婿?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
「行的行的!
我和哥哥早就沒有家了,我哥入贅林家,我再招個上門郎,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淡淡,我哥把隔壁買下來了,以後我們還跟你一塊兒住好不好?
離開你的半個月,我和哥哥吃不好睡不好,過得可慘了!
你是我們的主心骨,你可千萬不能拋棄我們呀!
」杜如煙抱住林淡不停搖晃,語氣十分愛嬌。
林淡放下繡花針,表情有些無奈。
杜如松在她面前坐下,認真說道:「淡兒,我對你最是熟悉,入了你家的門,絕不會管束於你,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全自由。
除此之外,我還能掙錢養家,打通人脈,解決麻煩。
隻要有我在,你在京裡橫著走都行。
若是不招我做夫婿,而是別人,你能想像你今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嗎?
你要重新與他磨合,也要重新去適應一個陌生人的存在,你能忍耐嗎?
」
他知道,林淡對自己沒有愛。
不過沒關係,隻要她一直待在他身邊就是最好的安排。
即便沒有愛,她依然是溫暖的,令他想要去靠近,甚至擁有。
林淡偏著腦袋看他,又用繡花針撓了撓頭皮,最終頷首道:「好,我倆結婚吧。
」若是非要嫁人,想來想去,杜如松似乎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謝謝你淡兒,謝謝。
」杜如松大鬆一口氣,想要把心上人抱進懷裡,卻被嶽母及時拉開了。
他傻笑了一會兒,然後才在妹妹地催促下回去準備「嫁妝」。
杜如煙像個小猴子一樣抱著林淡又笑又跳,看上去比新郎本人還高興。
張惠和兩位姨娘被她感染,這才掩嘴低笑起來。
萬萬沒料到,她家淡兒不僅把林氏繡莊撐起來了,還娶了個貴族公子進門,這可太給林家的列祖列宗長臉了!
——
孟思雙手被廢之後,孟仲便留在京城為她治傷,未曾再回臨安府。
孟氏繡莊沒了主事者,而孟思得罪了西太後被打斷雙手的消息也慢慢傳揚開來,令繡莊的聲譽一落千丈。
孟仲多次去找李修典,寄希望於李家的幫助,李修典當面答應得好好的,轉過頭卻娶了一位高門貴女,差點沒把孟仲氣死。
他不敢把消息告訴妹妹,又怕她待在京中早晚有一天會知道,隻能帶她回家。
孟思冥冥之中或許有感,此後再也不問李修典的事。
她終身未嫁,孟氏繡莊因經營不善而倒閉後,她就以傳授繡技、收受束脩為生。
林淡的淡煙繡莊越開越大,在全國各地都設有分店。
在她的推動下,織女和繡娘已經成為一份很吃香的職業,著實養活了一大批女子。
又過幾年,西太後李敏與四位輔政大臣中的某一位通姦,被人抓了現行,送去寺廟清修。
待皇帝成年那日,又有人聲稱皇帝並非真龍血脈,而是李敏與輔政大臣通姦所生的野種,應當即刻廢除,還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書信當證據。
鐵證如山之下,野心勃勃的小皇帝很快便被廢掉,隨後,大周國歷史上第一個女皇帝登基,改國號為「晉」,大赦天下。
曾經顯赫一時的李家轟然倒塌,李家人或被斬首,或被流放,李修典與皇帝過從甚密,又參與了推翻杜太後的陰謀,被判淩遲處死。
消息傳回臨安府,孟思呆呆望著天際,呢喃道:「不該啊,不該是這樣的,李修典怎麼會死呢?
我夢見他位極人臣,我夢見我誥命加身,我夢見我們喜結連理,恩愛一世,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