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塔莉婭媽媽的味道

　　回廊兩側高大的肖像畫與鏡子互相映照，奢華的黑曜石鑲嵌其間，蜿蜒盤旋的金色花紋在昏暗中時隱時現，猶如潛藏的魔界生靈。
“塔米莎，我們先去一趟校長室，你可以在校長室先點餐，等會兒到了魔王禦賜餐廳有可能就做好了。
”

　　當昏黃燭光偶爾掠過，金色花紋便受驚擾般晃動，在黑暗中閃爍著妖冶色彩。

　　地毯上織就的魔界植株紋樣在幽微光線下也活了過來，不時變幻著形態，悄然吞噬著一切足音。

　　“隨便點嗎？
”

　　“對。
”

　　兩個魔族的談話聲回蕩在夜晚的煉獄回廊學院走道上。

　　蘭奇待在中樞能源室的時間超出了出發前的預計。

　　盡管他有拜托莉桑德拉給休柏莉安和西格蕾提前說一聲，但是恐怕她倆現在都還在疑惑他為何還沒回來。

　　回到校長室可用通訊魔法聯系校長秘書莉桑德拉，又能讓塔米莎提前點餐，兩不耽誤。

　　“我也要點。
”

　　塔莉婭告訴蘭奇，同時回廊裡銀白光點凝聚，她現出了卡利耶拉的樣子。

　　等會兒如果遇見休柏莉安和西格蕾，她可就沒機會現身了。

　　她們倆都不知道她卡利耶拉現在是這家夥的本命召喚物。

　　她還得去魔王禦賜餐廳親自動刀叉呢。

　　“請。
”

　　蘭奇恭敬有禮地對塔莉婭說道。

　　“你不用對我這麽恭敬，你怎麽對卡利耶拉就怎麽對我好吧，現在我名義上來說不是你的師父。
”

　　塔莉婭不好說蘭奇每次帶她去吃飯都格外積極是一種什麽心理，在心裡對他說。

　　“……”

　　蘭奇皺眉思索了好一陣子。

　　在他印象中也沒想象過和卡利耶拉一起共進晚餐會是什麽樣的狀況。

　　“怎麽樣，為師一個人就可以扮演成多位理想型的女性，有沒有很厲害。
”

　　塔莉婭湊過來，笑著和他炫耀道。

　　“別提演戲了師匠，光是想起和你一起演戲，我現在腦殼都開始幻痛。
”

　　蘭奇無奈地往前走去，對塔莉婭說道。

　　他的天靈蓋此刻都還留著塔莉婭的高跟鞋的痛覺。

　　“我聽伊琺提婭說，艾比蓋爾那邊其實還有籌備《聖戰羅曼史二-半魔女篇》，如果她要請備受好評的原班人馬的話，到時候估計還是我跟你演對手戲。
”

　　塔莉婭跟在蘭奇身邊，對他講道。

　　她承認那天的話劇能演出成功幾乎都是蘭奇的功勞，但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了，現在她很有信心演好這故事中的第二位女主角半魔女。

　　半魔女作為魔族總督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隱藏青梅，溫婉又善良，還帶著點少女的青澀，總得來說和休寶很像。

　　塔莉婭先前整天和休柏莉安住在一起，當然知道該怎麽演出休柏莉安的氣質。

　　“還演二，演完一我都快丟了半條命了。
”

　　蘭奇一隻手牽著塔米莎，另一隻手抱住了腦袋。

　　他退一萬步講，如果是跟休柏莉安演，蘭奇姑且還能勉強接受，但如果還要跟塔莉婭演，蘭奇自殺的心都有了。

　　“呵，我保證但凡給我個扮成休柏莉安的機會，你都發現不了我和休柏莉安的差別，你這是成見。
”

　　塔莉婭聽到蘭奇的心聲，不服氣地冷笑道。

　　蘭奇對她的固有印象實在太重。

　　兩人無聲地在心裡聊著，時不時互相看一眼對方，令塔米莎都疑惑地擡頭，不知道這兩人在交流著什麽。

　　夜幕低垂，將煉獄回廊學院的頂層都籠罩其中。

　　寂靜的校舍回廊裡偶爾傳來的風聲。

　　時鍾已轉過九點十五。

　　校長室回廊外，傳來步伐聲。

　　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空氣瞬間暖意盎然，昏黃燈光灑在深褐木地闆上，大理石壁爐裡魔界爐岩炭靜靜燃燒，發出劈啪聲，蘭奇帶著塔米莎和卡利耶拉回了校長室。

　　校長室遠端，寬闊的泳池水面在燈光照耀下泛著柔和的藍光，形似一塊純淨藍寶石。

　　“咦，伱們在校長室？
”

　　蘭奇的目光詫異地移向校長室沙發上靠著的兩道身影，鎖定到了休柏莉安和西格蕾。

　　隻見休柏莉安和西格蕾在有說有笑，嘗著煉獄城帕斯誇爾的調製酒。

　　兩人的頭髮都還帶點濕，沙發旁放著毛巾，似乎是晚上在校長室的泳池嬉戲完之後，又用校長室衛浴的浴缸泡了澡，換好衣服回休息區擦幹了頭髮，然後開始品酒暖身子。

　　“不是，你們把校長室當成什麽了！
”

　　蘭奇震驚地問道。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學生在校長室開泳池派對，然後又把校長室當成了酒吧。

　　給他這個校長開了眼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西格蕾帶著休柏莉安在亂玩。

　　沙發上還在嬉笑的休柏莉安和西格蕾看到辦公室的主人回來了，立馬就像乾壞事的小孩子把酒杯放下立正了，嘟著嘴緊張地等待著校長發話。

　　“你先告訴我，校長室裡為什麽會有遊泳池。
”

　　塔莉婭戳著蘭奇，向他問道。

　　“誒，好像是我修的欸。
”

　　蘭奇忽然意識到問題，摸了摸腦殼。

　　“……”

　　休柏莉安欲槽又止。

　　她感覺哪裡都有問題，但不知從何說起。

　　塔米莎懵懂的眼睛來回望著他們幾個。

　　她對學校這種事物沒什麽概念。

　　剛來時跟著休柏莉安每天疲於奔命地考試，她以為學校是一個很森嚴的地方。

　　現在又覺得學校像個遊樂園。

　　主要取決於跟著誰。

　　忽然。

　　休柏莉安注意到了這道介於蘭奇和卡利耶拉間的小小身影。

　　“……？
”

　　休柏莉安揉了揉眼睛，然後又不敢置信地抓著西格蕾的手搖晃。

　　她幻視了？

　　怎麽感覺蘭奇和塔塔有孩子了？

　　“你是指那孩子嗎？
”

　　西格蕾任由休柏莉安晃著她的手，

　　“我看到了，怎麽了？
”

　　她疑惑地問休柏莉安。

　　“你，你不覺得她……”

　　休柏莉安的話到一半就停住了。

　　西格蕾不認識塔塔，所以不會往這方面想。

　　這個灰發小女孩，簡直就和迷你版塔塔一樣可愛。

　　等等，為什麽她會默認塔塔如果懷上了，孩子一定會是蘭奇的，她的姨媽和蘭奇明明清清白白。

　　休柏莉安也從混亂中反應過來了。

　　“她是塔米莎。
”

　　蘭奇似乎看出了休柏莉安過於明顯的表情，有氣無力地說道。

　　“呼——”

　　休柏莉安撫著胸口松了一大口氣。

　　她還擔心塔莉婭要和蘭奇給她生個妹妹了。

　　仔細想想也不現實。

　　一定是她看完那場克瑞瑅帝國全國公映的話劇後，最近怪夢做多了。

　　更何況塔莉婭根本就不在這影世界裡呢。

　　“塔米莎你原來長這樣？
”

　　休柏莉安的疑惑轉眼就解開了。

　　她從沙發旁跑過來蹲在塔米莎面前，看著塔米莎。

　　休柏莉安想抱抱塔米莎又不敢抱，怕塔米莎一如既往地嫌棄她。

　　“不好看是嗎。
”

　　塔米莎直視休柏莉安問道。

　　她其實對休柏莉安算是比較親近了，隻是休柏莉安看不出來。

　　她很少以這個樣子出現在其他魔族面前。

　　塔米莎一向厭倦，拒絕看自己的臉，在黑夜裡從來沒有誰會想念她。

　　根據梅羅加斯的話來判斷，自己應該是個令魔族討厭的醜小孩，所以被父母拋棄了很正常。

　　“怎麽可能，如果你都不好看，那就沒有好看的魔族了。
”

　　休柏莉安驚訝地直搖頭。

　　“嗯，是個美人胚子，你肯定是繼承到了父母的血統，所以才這麽漂亮。
”

　　西格蕾在遠處環抱著雙手評價道。

　　如果這樣的孩子都沒父母要，那她肯定會帶回家，自己當親女兒養。

　　“我父母？
”

　　塔米莎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面龐。

　　“你父親迷霧卿相當帥氣，母親真夜卿也是個超級美人，對於他們來說，你無疑是最佳的傑作，也是他們寄予了厚望的生命延續。
”蘭奇蹲下來，注視著塔米莎講道。

　　“這樣嗎。
”

　　塔米莎不太相信。

　　這顛覆了她一往的認知。

　　“是的。
”

　　蘭奇盯著她，篤定地回答。

　　那眼神就像能明白她一樣有痛覺，出現在她的面前，能真的愛她，沒有一點點的敷衍。

　　“那好吧。
”

　　塔米莎低頭囁嚅道。

　　看著地磚上倒映著的自己的臉，忍住了眼淚。

　　她噘著嘴，從來沒想過能聽見這樣的話。

　　“塔米莎別哭別哭。
”

　　休柏莉安手忙腳亂地拿來紙巾，擦著塔米莎的眼眶周圍。

　　卻讓塔米莎越來越快掉下眼淚。

　　休柏莉安頓時向其他人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我覺得……”

　　西格蕾托著下巴思考。

　　在她看來，這種情況應該訓練小孩的自我適應能力，所以放著小孩不管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的直屬兵格羅裡婭告訴她，以後有小孩子了千萬不能這樣養，小孩子固然會被訓練得很強大，但可能不會和媽媽那麽親了。

　　“不不不，你不覺得。
”

　　蘭奇看懂了西格蕾的眼神。

　　又一個不會帶孩子的，養小孩不是讓你訓練狼戰士。

　　“你不也差不多嗎？
”

　　塔莉婭無語地在心裡說蘭奇，拿出手帕，悉心地輕觸著塔米莎的眼角。

　　當時蘭奇在伊刻裡忒學院對同學們的特訓，她歷歷在目，好好一場團體對戰，把她都半路嚇跑了。

　　“我對小孩子一直很呵護呀，有些時候是成年人面臨難題又發自內心地渴求能解決困難的力量，我就隻能那樣幫他們了。
”

　　蘭奇用意念交流和塔莉婭解釋，

　　“不過我現在也發現了，我當時好像做得有點太過了……”

　　蘭奇回想著，逐漸承認道。

　　“你竟然意識到了，我的蘭蘭。
”

　　塔莉婭全然沒想過蘭奇會有自知之明。

　　她也不好說這一兩年對蘭奇來說是成長了還是反向成長了。

　　思維方式越來越趨近於正常人類的蘭奇，就像褪下了神靈外衣並放棄了神力的愛神，很難界定對於他自身來說算是獲取還是舍棄了什麽。

　　“物似人多情，人多情也似那物，後知後覺，最初我們的認知，時間和經歷就像一隻乾淨的手，來將它換走。
”

　　蘭奇視線低垂，釋然地笑著，感慨。

　　“確實。
”

　　塔莉婭聽著蘭奇的心聲，自己也不否認這一點。

　　和蘭奇在一起的這些時光，同樣改變了她不少。

　　有塔莉婭邊抱邊哄塔米莎，塔米莎漸漸不再抽泣了。

　　“太好了。
”

　　看到有專業的女性來照顧孩子，休柏莉安退到了一旁，松了一口氣，把塔米莎交還給了卡利耶拉照顧。

　　“塔米莎，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吃晚飯睡覺，明天早上再帶你吃好吃的甜點。
”

　　塔莉婭略有點心虛地撫著塔米莎的腦袋，問道。

　　早早被塔米莎看穿不是卡利耶拉的她，還一副卡利耶拉的扮相，也許在塔米莎看來很滑稽可笑。

　　“嗯。
”

　　塔米莎低了低腦袋，答應道。

　　成熟女性的溫度、柔軟，發梢間淡淡花香，都毫無保留地包圍著她，令她感受真切。

　　這是她從出生起就很少體會到的擁抱。

　　見到塔米莎乖巧的模樣，休柏莉安徹底安心了下來。

　　還得是卡利耶拉。

　　整個魔界隻有她才有媽媽的味道。

　　“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小孩子是不會不識貨的，太有實力了，塔塔媽媽。
”

　　蘭奇發自內心充分給出了肯定。

　　塔莉婭聞言就擡起了頭，臉頰微紅地盯著蘭奇。

　　“你，你也是小孩子嗎！
整天就逮著我品！
”

　　塔莉婭又羞又氣地握緊了拳頭，用心聲問道。

　　蘭奇被塔莉婭的問題懟住了。

　　兩人都尷尬地沉默了一陣子。

　　他們都發現，無論蘭奇回答是或者否，塔莉婭的提問都顯得他們一直以來的互動很詭異，他們可以是師徒，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夥伴，但從來不會是母子。

　　時鍾滴答轉動。

　　塔米莎也漸漸開心了起來，準備好了去魔王禦賜餐廳吃今天期待了一天的晚餐。

　　蘭奇看了看休柏莉安，又看了看西格蕾。

　　她們倆暫時還不知道這個影世界被泰比裡厄斯之鏡所映照出的真實的狀況。

　　影世界的任務目標已然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任務目標1：閱讀老友卡利耶拉的來信；前往魔界煉獄城帕斯誇爾&保護好卡利耶拉留下來的小火花；領悟泰比裡厄斯之鏡；給血月壞世時代書寫結局。
（完成）】

　　【任務目標2：理解黑日之蘭克洛斯的心境：49.32%。
（完成）】

　　【任務目標3：挑戰者全員生存至21天時限結束，剩餘時間5天02小時04分。
】

　　盡管他們等待著影世界結束也不會有天災懲罰。

　　但血月壞世時代的結局目前仍舊是個壞結局。

　　想將其徹底結束，還得在不死永罰終局影世界裡以蘭奇的真身重演一遍蘭克洛斯於血月壞世能實現的最佳結局。

　　今晚這短暫的會面大概是影世界尾聲難得的安逸聚餐和停歇了。

　　他們還有最後的工作要做。

　　“你們先去魔王禦賜餐廳吧，我和西格蕾有點話要講。
”

　　蘭奇對休柏莉安她們說道。

　　“呃。
”

　　休柏莉安遲疑地發出聲音。

　　她仿佛看懂了什麽，蘭奇這是準備好了工作的狀態，而且要委派西格蕾一起。

　　休柏莉安也瞧了眼影世界的信息，更加確定了。

　　很可能西格蕾馬上就要提前離開煉獄回廊學院。

　　在最終這個血月壞世影世界的結束後，意味著她再也見不到西格蕾了。

　　“姐姐，我們還會再見的，我保證。
”

　　西格蕾走過來，牽住了休柏莉安的手，對她說道。

　　她明白休柏莉安還沒做好和她分別的準備。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和休柏莉安還能在現世相見，西格麗德也會感到不舍，沒法接受這樣猝不及防的分別。

　　“西格蕾……”

　　休柏莉安望著西格蕾，琥鉑色的眼瞳裡泛出晶光。

　　她不明白西格蕾為什麽能這麽肯定，但她打心底想相信西格蕾。

　　可實際情況就是，她今後的歲月，再也見不到妹妹了。

　　她們本就是不屬於同一個時代的過客，注定無法永遠生活在一起當一家人。

　　“姐姐，如果你真的這麽舍不得我，能不能對我說一句有關於喜歡我的話，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你的時候，可以聽聽你的聲音。
”

　　西格蕾拿出一塊留聲寶珠，對休柏莉安問道。

　　“當然。
”

　　休柏莉安立即點頭，她也沒想西格蕾是何時準備的留聲道具，

　　“西格蕾，我最愛你了！
”

　　她用力抱緊了西格蕾，對她傾訴那洶湧得快要溢出的心聲。

　　“我也愛你！
”

　　西格蕾滿意地錄下了休柏莉安的聲音，揣進了懷裡，也盡情地抱住休柏莉安，兩個人像磁鐵一樣半天都分不開，抱著在校長室裡跑來跑去。

　　“你們倆別跑水裡去了。
”

　　塔莉婭微微蹙眉，望著兩個女兒變成了奇行種。

　　年輕孩子的活力太過旺盛，她倆要是在現世，估計可以在伊刻裡忒每天玩到十一點回家。

　　但令塔莉婭注意力停留的不是兩人過於有活力的模樣，而是西格蕾剛才短暫拿出的留聲寶珠。

　　西格蕾的留聲寶珠頗有現世那個時代的構造感，就像工具魔法卡牌變成的道具，不太似血月壞世的產物。

　　不過塔莉婭一想，西格蕾和蘭奇接觸得很多，有點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知識和道具也很正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