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向來都沒什麼事情能夠瞞得住人,更何況是宋國公府謀逆這麼大的事,先前城王府赴宴的賓客才剛各自回府,還沒來得及消化城王府内見到的一幕,就陸續聽聞蕭厭帶着黑甲衛“抄”了宋家。
宋國公府上下皆是被帶回刑司,就連宋鴻也在當值時被人擒走,那陣仗吓壞了不少朝臣,消息傳出來後更是讓所有人嘩然。
蕭厭進宮去見安帝時,安帝正在玉華池邊喂魚,他手裡捧着個螺旋紋瓷罐,倚在欄邊抓了把魚食扔進池子裡。
魚食窸窣着落水,那池中的鯉魚嗅着腥味瞬間翻騰着争先恐後湧了上來。
各色鱗紋圍堵成堆,鳍尾煽動出粼浪,那些魚躍出水面拼命争搶着上面漂浮的食物,原本清亮的池水也片刻渾濁。
“微臣叩見陛下。
”
蕭厭跪下請安,安帝卻沒如過往叫他起身,反而隻凝神望着池子裡。
又一把魚食扔下去,水裡的魚兒搶得更加兇猛,等過了不知多久,那些魚兒翻滾着重新沉入水底,看累了的安帝才回過頭來:“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亂子?
”
蕭厭低頭:“陛下恕罪。
”
“恕罪?
你說的倒是輕巧!
”安帝沉着眼:“你抓人倒是痛快,可曾想過後果,那宋國公府是先帝賜下的勳爵,就是朕想動他們都得思慮再三,你倒是好,連回禀都不曾回禀就直接帶着黑甲衛将人抓了。
”
“你可知道就這一個時辰,有多少人進宮來跟朕彈劾你蕭督主豺狼冠纓,仗勢橫行,朕讓你統帥黑甲衛統管樞密院,不是讓你這個混帳東西視朝廷法紀于無物!
”
安帝說到怒時,抓着手裡的魚食就朝着蕭厭砸了過來。
那碾碎滿是腥味的飼餌讓得蕭厭側了側臉,等回頭時,垂眸低聲道:“微臣知道陛下會護着微臣。
”
安帝聞言險些被氣笑:“朕砍了你腦袋還差不多。
”
“陛下不會的。
”蕭厭聲音溫和,仿佛沒看到安帝怒意,隻是就事論事:“陛下若真要砍了微臣,何必跟微臣說這麼多,至于朝中那些人,他們不服微臣已久,微臣就算什麼都不做,他們也照樣唠叨。
”
安帝瞪他:“你既知道他們心思,還給他們借口?
!
”
他說話間将手裡的魚食罐子扔在桌上,旁邊立刻就有宮人端着盛了水的金鱗紋銅盆讓他淨手,蕭厭見狀直接起身接過了那盆子,哪怕有水濺到了臉上,他也仿佛全然不知,隻待安帝洗完手後轉身取了帕子讓他擦幹了手。
外間有宮人送了茶具過來,蕭厭接過後便放在桌上替安帝煮茶,安帝見他這般熟稔伺候的樣子,心裡頭怒氣倒是散了些,也沒怪罪他擅自起身的事情,坐于蕭厭對面皺眉道:“為什麼突然去動宋家的人?
”
蕭厭道:“宋鴻與戾太子舊臣勾結。
”
安帝睇他一眼:“少跟朕打馬虎眼。
”
宋國公府這事兒說大也大,宋鴻違逆先帝旨意調換逆犯,将本該處死的人偷天換日出來,這般大不敬說是謀逆也不為過,可關鍵是,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