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甯低聲道:“想讓陸家給阿兄償命。
”
蕭厭猝不及防被她這番大實話給逗笑,眼中漣漪蕩開時,喉間溢出一串低笑聲,卻并沒去斥責她不知天高地厚,隻是彎腰側身在榻裡抄起一物,随意遞給了棠甯。
見小姑娘疑惑看他,他揚了揚手中之物:“看看。
”
宋棠甯接過,打開隻瞧了一眼裡面寫的東西就瞬時合上,蓦地擡頭。
“阿兄…”
手裡的東西格外燙手,哪怕隻看了寥寥一兩行卻也知道這東西關乎什麼。
她擡眼對上蕭厭随意落過來的目光,隻覺得壓迫感十足,忍不住小聲說道:“阿兄是早就要動世家?
”
“不是我要動,是陛下。
”
蕭厭對于讓宋棠甯緊張無比的東西,顯得毫不在意,他隻輕點了下桌面示意讓她将其攤開。
那卷東西被在小桌上展開之後,蕭厭才朝着宋棠甯道:“世家盤踞魏朝多年,勝于皇權,又根深蒂固,陛下想要鏟除已非一日兩日,隻是他們與前朝後宮都牽扯太深,想要徹底清除非一夕之事。
”
“我與陸崇遠為敵也有數年,朝堂之上針鋒無數,可是能夠讓他铤而走險直接派人刺殺我卻是寥寥無幾,若非情形于世家不利,讓他陡生危機,他是不會行此下策的。
”
宋棠甯垂眼看着桌上的東西,瞧着上面勾勒出來的世家關系,她輕咬了咬了嘴唇問道:“是因為先前漕糧的事情,還有我鬧出的事?
”
蕭厭點點頭輕“嗯”看聲:“是你亂了陸家大局,所以别自責,若非是你陸崇遠也未必會自亂陣腳。
”
宋棠甯滿心郁怒被這一句話瞬間岔開,她瞧着身旁溫和寬慰她的人,見他唇色有些蒼白卻還顧着她的心情,忍不住垂眸哝哝:“我不是小孩子,阿兄受傷做什麼還來安慰我?
”
蕭厭笑了聲:“也不全是安慰你,身處我這個位置,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
“我與世家之間,與陸崇遠他們本就是在彼此賭命,他們輸了滿門皆傾舉族陪葬,我輸了自然也要償命。
”
“今日隻是流了點血,不必難過,你該慶幸才是。
”
宋棠甯聽他輕描淡寫說着朝中之事與生死,心中忍不住揪緊,也是頭一次這般清楚明白朝權争鬥的殘酷。
動辄滿門被滅,性命攸關,稍有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阿兄不能退,退了,就是死。
......
搬回積雲巷後,宋棠甯與铖王妃原是各有住處,可因着今兒個發生的事情,宋棠甯便去了铖王妃那裡。
見她神色恍惚的換掉了身上被沾上血迹的衣裙,披散着頭發沉默着洗漱,待到垂着眼一聲不吭地窩在了床榻裡側。
铖王妃才端着碗紅棗雪耳羹走到床邊:“聽蔣嬷嬷說你晚上沒用多少東西,廚房剛炖好的雪耳羹,來喝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