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房中,铖王府老太妃撐着床邊想要坐起身來,一旁的下人連忙上前扶着她:“太妃,您可是要什麼?
”
老太妃未曾回話,隻是瞪大了眼看着窗外铖王離開的方向,眼神裡面盡是油盡燈枯的渾濁:“蠢貨......做什麼還要回來......”
明明......已經走了......
還回來......做什麼......
“太妃?
”
懷中人氣息不勻,喉間嚯嚯喘氣時,說話也斷斷續續像是含在嘴裡,哪怕近在咫尺也聽不真切。
老太妃掐着手心,回來做什麼,回來尋死嗎…那個蠢女人......
愚不可及!
“太妃......太妃您怎麼了?
”
眼見着老太妃瞪圓了眼張大嘴呼吸急促,那伺候的丫鬟吓壞了,連忙将人放在榻上轉身就想去找大夫過來,可是剛起身就發現自己衣袖被人拽住。
她回頭,就見老太妃滿面青紫。
“讓王妃......來見我......”
這一次,老太妃将話說了清楚,那丫鬟遲疑:“可是您?
”
“我說,讓她來見我!
”
铖王府老太妃平日裡向來不理府中事情,也甚少出現在人前,可是府裡的人都是懼着她的,見她怒眼圓睜,那油盡燈枯的臉上因為瘦得顴骨突出,撐着床沿說話時神色有些猙獰。
那丫鬟驚吓之下不敢再遲疑,連忙胡亂點頭答應下來。
“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
扶着老太妃躺下,她就匆匆出去,而老太妃則是倒在床上,側着臉看着不遠處放着的通體血紅的珊瑚株。
那是铖王妃嫁進王府頭年送給她的,聽聞是南海那邊極為難得的珍品,通體上下不帶半絲雜色,比鴿子血還要豔麗。
當時她費盡心思尋來就興沖沖地給她送了過來當了壽禮,她當時是怎麼回的,她說無用之物,說铖王妃不知勤儉持家。
那時候還剛嫁為人婦,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滿眼熱切被她一盆冷水潑盡,站在她面前滿臉的不知所措。
這屋中有許多東西都是铖王妃送過來的,哪怕是後來她一直冷待讓那孩子冷了心,逢年過節壽辰之日,她也未曾少了她的東西,年年賀禮都是京中尋不到的精緻之物。
凡是她自己有的,她這裡必會有一份,這府中明明早已經是那孩子掌家,她們二人關系不睦,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于怠慢她。
榮家的孩子,如榮太傅當初一樣清正。
老太妃喉間呼哧喘息,隻覺得繃着的那口氣快要散盡,臨到了了,那多年堆積的愧疚如山海翻騰幾乎要将她吞沒。
她死死抓着床杆,指甲都陷了進去,低低沉沉地出聲。
“怎就......這麼蠢......”
還回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