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蓦地回頭,上首馮内侍也是面露詫異,誰都沒有想到陸崇遠居然會辭官。
安帝微眯着眼:“你要辭官?
”
“是,老臣無顔留于京城,還望陛下看在多年君臣情誼,讓老臣歸鄉。
”
安帝定定看了他半晌,似是想要看清楚他想幹什麼,就當馮内侍和四皇子都以為他會答應時。
安帝卻是沉聲道:“漕糧一案還沒審結,是否與陸家其他人有關尚還待定,铖王的事雖然查清,可關氏到底是外姓之人,若因此就讓陸卿辭官,恐怕外間之人都會議論,說朕苛待朝中老臣,刻薄寡恩。
”
陸崇遠擡頭:“老臣主動請辭,陛下無須擔心外間謠言。
”
安帝沉聲道:“朕說了,不允。
”
四皇子臉上忍不住露出愕然,父皇跟世家之間早就水火不容,若非世家勢大,輕易不敢動他們,父皇怕是早就除之而後快。
陸崇遠這次主動請辭,父皇不是該一口應下嗎,除了陸家在朝堂的勢力,再慢慢削弱其他幾家。
可是父皇為什麼不準?
陸崇遠雖然跪在地上,擡眼時面色卻是冷靜:“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老臣?
讓老臣一直禁足府中,還是等着一次次有人找上陸家,亦或是讓老臣跟着陸家一起身敗名裂,陛下才覺得滿意?
”
“陸崇遠,你放肆!
”安帝陡然厲色。
陸崇遠平靜擡頭:“老臣自不敢放肆,可老臣不明白,陛下為何這般對待陸家,老臣從未虧欠過陛下,陸家也沒負過皇室。
”
“漕糧一案,陸肇那逆子入獄已久,既有賬本人證,又曾動刑嚴審,論理早該審結,可是陛下卻一直命我禁足,讓人深挖此事,陛下是想證實老臣也涉案其中,還是覺得陸家上下皆不幹淨?
”
“還有先前宋家一事,旁人不知緣何,陛下難道也不知道?
若非因為四皇子糊塗貪心,哄騙老臣妻子動了宜陽縣主之物,陸家何曾需要賠出半數藏書,遭人恥笑謾罵,來保全四皇子和皇室顔面。
”
“外祖父......”
安帝還沒開口,四皇子臉色已經變了,他急聲說道:“父皇,那些東西是老夫人贈給兒臣的,兒臣并不知來路......”
“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佯作不知?
”
陸崇遠滿臉冷諷,看向四皇子時沒半點留情:“陸家是有底蘊,于金銀之物從來不缺,可那些東西許多都是孤品,有一些上面更是有榮家落款。
”
“你外祖母頻頻相贈,次次都選無人之時,你卻從未詢問過半句來曆,更不曾讓陸家任何人知曉你從府中拿走了東西,你是心虛不敢被人知道,還是早就猜到那些東西來路不正?
”
“我......”
四皇子被問的語塞,想要辯解,陸崇遠卻已經轉頭看向安帝。
“铖王與關氏苟且,換了陸家嫡子,老臣悉心教導多年的嫡孫竟非陸家血脈,還因他連累陸家上下遭人恥笑,這也便罷了,可就連四皇子,老臣疼愛多年的外孫,也得陛下授意親手推着陸家身敗名裂。
”
“陛下既然容不下陸家,老臣主動退去,帶着族人偏安一隅,陛下還想要如何,當真要對陸家趕盡殺絕嗎?
”
陸崇遠的聲音并不疾厲,可話中逼人之意卻是讓得馮内侍和四皇子都冷汗直流。
四皇子幾次都想要打斷陸崇遠的話,可往日處處周全行事謹慎的人,今日卻像是因關氏之事受了刺激,全然不顧安帝已然鐵青的臉,一句比一句犯上。
“老臣于先帝在時就已入朝堂,二十年前南地水患,十六年前颍州之亂,十三年前戾太子謀逆,陛下幾次兇險陸家都從未退過半步,如今換來不過陛下猜忌,既然如此,老臣還留在朝中做什麼?
”
“還請陛下賜罪,或恩準老臣辭官告老,給老臣一個痛快!
”
“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