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52章 希望大家重新認識我
鎂光燈聚焦的那一霎那,餘笙看見無數塵埃在光柱下躍動。
她就如這些細小的塵埃,不管怎麼掙紮,都隻是這個世界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
新聞稿的内容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幾乎可以脫口而出。她閉了閉眼,艱澀道:“我今天站在這,就是想向大家……”
撲克匍匐在吊頂的格栅裡,死死鎖定餘笙的位置。耳返裡,一道悅耳的女音和現場餘笙的聲音同時響起——
“3、2、1,動手!”
話音一落,撲克按下手中的幹擾器。
“叽——!!!”
一道刺耳到幾乎要鑽破頭皮的嘯音甚嚣塵上,台下所有人本能地捂住耳朵。
餘斯文慌忙起身,還沒來得及部署,台上忽然降下煙霧彈,轉眼間整個演講舞台如同被包裹在一團棉花裡。現場突然的變故引起了衆人的恐慌,也不知是誰慘叫了一聲,所有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亂了分寸,四處亂撞。
“阿笙!”
餘斯文看着白霧裡的虛影,忽然騰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把揪住身邊的保镖,“去,把小姐帶過來。”
保镖有些猶豫,“可是先生,您的安全……”
“快去!”
餘斯文冷冷打斷,眸底泛着嗜人的兇狠。保镖從未見過總統這樣的一面,愣了愣,立馬轉身跳上了舞台。
對于餘笙來說,所有的變故都在一夕之間。她還沒反應過來,聚焦在她身上的光束就變成了白霧。這些霧,遮住了虛假的鏡頭,也遮住了她能看到的所有世界。
忽然,有人拽了拽她的胳膊。她因為過于害怕,拿着話筒對那人砸了過去,但那道黑影似乎早有預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人反身扣于後背。
“姜小姐讓我來的,跟我走。”
姜小姐?姜花衫?
餘笙臉色微變,胳膊的疼痛讓她無力掙紮。她茫然看着眼前的白霧,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在剛剛站在舞台的那一刻,她才下定決心:既然沒有人救她,她就自己救自己。不管五年、十年,都在所不惜。她可以先假意順從餘斯文,去了S國之後再想辦法。路是人走出來的,她要做的是先活下去。
可現在,沈家人又來了?
她到底該不該信?
就在這時,一直發出嘯音的音響忽然安靜了下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盤旋在整個演播廳上空。
“TeSt!TeSt!大家好,我……是餘笙~”
餘笙怔然,霍然擡頭看向白霧裡的高空,一種頭皮發麻的顫栗感瞬間爬滿了全身。
這聲音和她相似,但不是她。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記者澄清會,人數有點多,所以網速稍稍卡頓了一下,大家都還在嗎?”
*
慌亂的人群忽然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在原地僵滞了許久後,慢慢看向舞台中心。
此時,白霧散了一大半,但光柱的聚焦處已經沒有了餘笙的蹤影。
保镖捂着被打骨折的胳膊,踉踉跄跄跑下台,“先生,我看見幾道身影把小姐綁走了,他們一群人,我不是對手。”
餘斯文一把推開保镖,驚疑不定地看向懸挂在四周的音響,眼裡的怒意幾乎快要壓制不住,“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為了掩護歌劇院被征用的秘密,前三天歌劇院一直還在排練歌劇。臨近一天前,他突然下令征用,并安排了國首會議級别的安防,按理是不可能有漏網之魚的。
餘斯文勉強穩住心神,咬牙道,“趕緊關閉直播,告訴民衆,阿笙被綁架,記者會暫停。”
“是。”彭特助立馬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他忽然驚叫出聲,活像見了鬼。
餘斯文皺眉,正欲訓斥,彭特助顫顫巍巍遞上手機,聲音抖得厲害,“先生,直播還在繼續。”
*
鲸港最繁華的CBD大樓,那面堪稱天價的巨型弧形LED屏上,本該輪播頂級商業廣告的畫面驟然切換。
“TeSt!TeSt!大家好,我……是餘笙~”
大屏幕的畫面與之前餘笙露面的直播畫面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餘笙’的走位——她不知道為什麼往後退了一步,沒有站在光圈裡,而是躲在光影之下。
但這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響徹在人潮上空的語調忽然變得沉重而堅定,“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和大家見面,但質疑我的人實在太多了,隻有這種‘聲音大’的方式才能讓他們閉嘴,也才能讓更多人聽見。”
廣場上,所有行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停下了腳步,目瞪口呆地仰頭望着巨屏。車輛也減緩了速度,甚至造成了短暫的交通停滞。人們紛紛舉起手機,對着屏幕拍攝。
與此同時,在一個密閉的地下室裡……
房間的布局、講台的高度、甚至背景闆的紋理與色調,都與歌劇院裡的記者會現場别無二緻。燈光師精準地複刻了現場光線的角度和色溫,唯一的不同是,這裡沒有台下黑壓壓的記者,隻有幾台冰冷的、由程序控制的攝像機,以及站在光影之外、眼神炙熱的姜花衫。
撲克按下幹擾器的瞬間,歌劇院現場的直播信号被強力阻斷,各大平台屏幕上瞬間爆出刺耳的噪音和雪花。也就在這一秒的空白裡,她的信号劫持了衛星直播信号流,将源地址無縫切換到了這個僞裝的演播廳。
現在,姜花衫就是餘笙。
“我是餘笙,我不是戀愛腦也不是假女權,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定義,所以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重新認識我。”
“我出生在南灣一個小康之家,我有一個‘英雄’父親。得益于父親的栽培,我自小便是個有野心的人。好像你們并不喜歡這個詞,但是無所謂,因為我喜歡。”
“我喜歡的野心,因為它驅使我喜歡的所有東西都必須指引我向上,喜歡的人和事都是如此。你們罵我利用熱點為自己虛擡社會地位,我認。但我覺得,你們罵得不對。因為從目的論看,我的方法是奏效的,那些弱勢群體也因為我的‘熱度’受到了廣泛關注,這本身就是雙赢的事。你們不應該要求用一個聖人的标準去批判我這個普通人,凡事論迹不論心,論心世道無聖人。”
“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想想才是最可笑的。有人竟然因為我偷偷寫下暗戀的情書,就說我辱沒了當代女性的尊嚴。或者說,他們不公平地得出結論:餘笙暗戀即是罪。這是狗屎言論,按理我不應該搭理,畢竟自證就是跳入陷阱的開始。”
“但正因為我是餘笙,有人厭我,但一定有人也在默默喜歡着我……”
……
撲克拽着餘笙按照原定計劃從格栅頂原路返回,轉進了歌劇院的地下藏室。
早在三天前,他們就在這裡秘密籌劃了一間與演播廳一模一樣的直播現場。這也是姜花衫的謀劃:餘斯文發現人不見了一定會全力搜捕,但這段時間直播不能停。而他們就算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不僅沒有逃,還堂而皇之地在同一個場館開了直播。
從演播廳到地下室輾轉隻需要五分鐘的時間。撲克并未解釋一句,隻是給了餘笙一隻耳機。她全程隻是默默聽着,腳步越來越快。
下了密室,四周漆黑,隻有一條很細的光縫。
餘笙輕輕推開門,耳邊正好傳來那句——
“但正因為我是餘笙,有人厭我但一定有人也在默默喜歡着我……”
……